以前不是没先例,有同部门员工争房子争出仇的,一两年互相不搭理。
唐兰缩缩身子,讨论会就是一片沼泽地,她还是离的远远的,不然自己还得陷进去,惹得一身泥。
唐兰是躲避的态度,但也有人沉醉在这种同事的追捧当中。
杨琴是新来的员工,平时都是她巴结别人的份,现在有人给她献殷勤,这令她十分开心。
白建民是进厂多年的老员工,听说十几岁就来了服装厂,虽然学历不高,但凭借自己的本事也在业务部站住了脚,他家里条件不好,去年二十五岁的时候结了婚,就等着这次分福利房,夫妻家从二十几平的家里搬出来,避免三代人一起生活的窘境。
陈元比杨琴早进厂两年,半新不旧,她丈夫厂子申请住房更困难,所有的指望都寄托在陈元的身上。
曹红花是去年厂里的先进代表,人长得好看会打扮,很多男同志对她芳心暗许,不过人家早就有对象了,男同志也是厂里的职工,这次两个人一起申请,双职工的概率更大。
赵向阳以前是车间的学徒工,后来成了正式工,三年前调到了业务部工作,预备明年结婚,他家里条件在厂里算好的,一家全吃商品粮,住房方面不算紧缺。
最后一个是在厂里做了二十多年的老员工李华勇,大家都管他叫李叔,李叔今年快五十岁了,老一辈人不想给厂子添麻烦,可小儿子结婚了,一家七八口挤在一起,老娘晚上睡觉翻个身都难,觉悟再高,也得生活,这次厚着脸皮交了申请,就盼着申请到福利房,能搬出去住宽敞宽敞。
陈元、赵向阳和白建民对杨琴都很热情,陈元还从家里带了白面包子给她吃,散发着热气的白菜馅包子,咬上一口口腔里都是油的香气。
这三个人都杨琴都挺好,她也不知道怎么选,她表哥提醒她:“支持谁都得罪人,人家也不一定念着你的好处。”
杨琴可不这么认为:“大家互相帮助,以后咱们也是要结婚分福利房的,部门里支持自己的多了,分到房的机会也更大。”
杨琴家里在给她找对象,也相过几次亲,虽然没有合适的,但小年轻都是相亲过来的,她也不急,一两年总能结婚,最好对方也是服装厂的员工,这样都有铁饭碗,分房机会更高。
讨论会前杨琴吃着包子去找唐兰:“唐兰,下午的讨论会你支持谁?”唐兰盯着杨琴手里的包子,本想劝两句,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可她想了想,还是没吱声,都是成年人了,做事有自己的分寸和态度。唐兰回道:“根据实际情况来吧,谁更需要这套房,就支持谁。”杨琴心里想,这种客套话谁信?肯定有人来巴结唐兰,她做了决定不说而已,什么需要不需要,福利房的分配,还不是领导的一句话?过了部门这关,还有厂委卡着呢,到时候选员工代表,还得再筛选一轮。
杨琴小声和她说:“选谁都别选曹红花。”唐兰不解其意:“为啥不选她?”
福利房归属
杨琴说道:“曹红花和咱们不是一路人,你看她平时打扮的妖里妖气的,衣服一件接一件的买,上次她和别人说,裙子都是托人从上海带的,她能缺房子住?”
唐兰忍不住说:“也不能判断这么片面,曹同志家里情况我们不清楚,总得讨论讨论。”
杨琴对唐兰不支持她的想法略略不满:“反正我就是这个意思,你看着办呗。”
讨论会开始前孙主管先发表了一番讲话,无非就是大家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各抒己见,不要藏私。
唐兰喝了一口刚从热水房接的热水,放了几片茶叶在里面。五个人都要发表一分钟的讲话,说说自己的情况,争取到大家的支持。
五个人的讲话大致分为两类,像陈元赵向阳、白建民是情真意切型,话里着重表达了自己对房子的渴求和生活的艰辛,说到动情处还抹了眼泪。
相比这三个人,曹红花和李华勇则是平淡的多,说完之后唐兰没有丝毫涟漪,只是在陈述事实,没有夸张和渲染的成分。
大家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孙主管示意大家安静:“老员工都熟悉讨论会的流程,第一次参加的没关系,接下来咱们自由讨论,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
有人举手说:“我支持白建民同志,他是我们部门的老员工,家里住房困难,我们应该支持他!”
唐兰想起来,这个举手的同事可是在楼道里偷偷收过白建民两包大前门。
有人提出了抗议:“我不同意,白建民同志在多年前已经分过一次厂里的福利房,不能因为他们家里住不下就破例再分给他。”
“白建民同志的妻子以前也是服装厂的原因,只是几年前内退了,他们夫妻两个都把青春奉献给了厂里,怎么不能通融?人情大于道理!”
开始大家还拘谨,随着一句一句你来我往,大部分同事都参与到热烈的讨论中来,唐兰冷眼旁观,除了几个人是真心公正的评价,好多都是有私心、有偏向,看来糖衣炮弹的攻势还是奏效的。
杨琴喊道:“我不同意曹红花同志申请单位福利房,她家庭条件好,花钱大手大脚,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年轻的男同志不满的说:“人家花钱和分房有关系吗?我看你是嫉妒!”说话的是业务部的祝明友。
杨琴也不甘示弱:“我看你是喜欢曹红花同志!”
孙主任一看讨论的苗头不对连忙制止:“咱们这次是公正讨论,大家不能偏离主题,更不能恶意攻击同事。”
孙主任点名:“唐兰同志,讨论会上你一直没有发言,说一下你的想法。”
既然被点了名,唐兰局外人的姿态就不能继续了,唐兰轻轻嗓子说道:“我们这次分福利房,目的是照顾有需求的同志,什么同志是有需求呢?刚才五位同事都说出了自己的隐情,但我觉得,最应该照顾的是李华勇同志。”
唐兰停下来看了一下大家的表情,同志们都认真的在倾听:“李华勇同志曾经连续五年被评为我们部门的优秀员工,这些年也一直在为厂子发光发热,奉献自己的力量,李叔乐于助人,经常为工作上有困难的同事排忧解难,是一个好榜样。更何况他家里的条件更艰苦,李叔的母亲瘫痪在床,家里几个孩子一起住在小房子里,李叔年轻的时候完全可以申请福利房,但他没申请,他一直住着家里的老平房,这种不为组织添麻烦的精神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我觉得这次福利房应该给李华勇同志一个名额!”
“说得好!”孙主任带头鼓掌。
一番大道理讲出来,唐兰口干舌燥,咕咚咕咚喝了半杯水,有人附和她:“我觉得唐兰同志说的很有道理,我开始来业务部就是李叔带的我,他工作认真负责,是所有人的表率,家里条件也确实符合这次申请的条件,我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