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心疼不已,恼火地抬起头来看着唐瑞郎。
“这不是我干的。”唐瑞郎急忙澄清,“还记得那天的事吗?我掉进了水里头,而这枚珠子也从你的怀里滚了出来。我估计它应该是先磕在了地上,再滚进水里去的。等我把它捞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
“掉进水里了?”陆幽难得反问了一句。
“嗯。”唐瑞郎点了点头:“我落水的时候就看见它跟着一起掉了下来,可那时候我还不会水,也根本就捞不到。后来等我醒了,就找了几个好水性的人帮忙,将亭子周边的水底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总算是给找回来了。”
唐瑞郎的话虽然轻描淡写,但是陆幽却很明白,事实远非如此这般轻松。
那亭边的水湾他也去过。植被繁茂、淤泥厚积姑且不提,琥珀兰珠本就是轻飘飘的一件物什,肯定会随着水流缓缓移动。若是汇入雀华池里,再想要找到又谈何容易?!
陆幽虽然愤懑,但并不是蛮不讲理。他稍稍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向着唐瑞郎点了点头。
“……谢谢。”
说到这里,他却又摘下了脖子上的护身符:“这个还你。”
这一次,唐瑞郎倒没有再拒绝,他伸手接过那条仍带有陆幽体温的护身符,揣进自己的怀中。
“我收下这个,是因为它会给你带来危险——射礼那天我见你戴着这个,不知道有多惊讶……还好我与宣王关系不错,别人倘若怀疑,就说是我赠给宣王的,倒也不是说不通。”
陆幽不回话,只默默地感受着护身符从自己指尖滑走的滋味,然后才发问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为何与赵阳如此接近?”
唐瑞郎往陆幽的碗里夹了一块豆腐。
“你既然当得了赵阳的替身,想必也已经对几位皇子的脾性有所了解。太子自视甚高,再加之被几个仕人围着哄着,因此向来对宦官与外戚不假辞色;端王与康王是我的两个姐夫,姻亲关系自不待言;剩下两名皇子尚是牙牙学语的年纪,将来如何尚未可知。如此算起来,也就只有宣王一人需要拉拢……不知怎么的,也就成了我的责任了。”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声,将自己的碗里的豆腐捣得粉碎。
“说到底,都是在巩固自己的利益。”陆幽一语中的,“你一开始就不应该读什么太学,直接进弘文馆不是离赵阳更近?”
唐瑞郎也不与他争辩,又夹了一筷子莴苣给他。
“外戚与宦官,自古以来都为人所不齿。你若存有偏见也很正常。只是如今你已经入宫为宦,也应该明白并不是所有宦官都是阴冷嗜血的怪物,外戚亦然。我也没有什么奢求,只希望你还能够和以前那样与我说说话,遇到困难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我曾经向你的母亲许诺,一定会护你周全,若你有什么意外,我恐怕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一番话又刺中了陆幽的心中隐痛。
“我爹和我娘,他们到底是怎么……怎么出的事?”
“说实话,这件事我也不敢下定论。自从你爹娘东行之后,一直都没有任何音讯。之后刑部忽然有消息报来,说他们二人突然去世。不过,随同传来的消息还说流放地遭遇了海寇的侵扰……你应该也听说过的罢?前朝的余孽造了数百艘大船,一直在东海上盘桓。”
东海鬼船……
陆幽当然听说过,但他一直以为那仅仅只是一种传言并无实据;可谁曾料到,画中的猛虎也会下山来吃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反问唐瑞郎:“我怎么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
“要想印证,恐怕很难。”唐瑞郎倒也坦诚,“时隔一年,就算你现在跑去东边,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头绪。除非找到那些海寇,说不定还能有个结果。”
说是这么说,但做不做得到,两个人都心照不宣。
好在陆幽对此并不抱有奢望。
两个人面对着面,安静地吃了几口菜,唐瑞郎又问道:“你在宫里,有没有什么缺少的东西?”
陆幽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