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着百福殿的院墙,修建有房八十间,门前有檐廊贯通,起伏如龙,环绕着北面的大殿。
此时此刻,营幕使已在檐廊下铺设茵褥,尚食使备好了饴糖杏酪,酒坊使呈上了美酒。宫女与宦官分列两侧。
一场盛大的筵席近在眼前。
穿戴整齐的陆幽,就站在这群静默的宦官之中,低垂着眼帘。
他听见大臣们在院落中央的宽阔空地上下跪行礼,嵩呼万岁。紧接着脚步声向着四周分散开,进入到四周围的檐廊下。
传令宦官高声喝道:“酒宴开始——”
庭院西侧的池塘边上,教坊乐人开始演奏《凉州曲》。八名太监,抬着两个石莲底座的球门摆放在了庭院的东西两侧。
紧接着,只听蹄声嘚嘚。两队身着葱绿和浅黄绸衫的女子各八人,座下高头大马,手持银铃彩杖,分别从相对的百福门与承庆门内走进院内。
又有宦官充作裁判者,手持浮木雕刻的小球步入场中。
一场精彩的马球比赛即将开始,原本寂静的庭院慢慢有了生气。
“把这壶酒送给东廊下第三位,那是御史大夫任济康。他左边的是门下侍中,右边是太常卿。”
“记得了。”
陆幽点点头,从带他的宦官手中接过托盘,朝着东廊走去。
任济康出生于神佑二十一年,推算起来今年恰好五十岁。膝下有两子一女,长子在太府寺担任闲置,次子不堪器用。他的独女嫁给了唐家的一个远亲,目前不在京城居住。
三月三日的燕射,任济康将会到场,却自称老迈,无法参加比射。
在这种情况下,是允许儿子代替父亲比射的。然而任济康的两个儿子均不擅箭术,因此也不敢在御前卖弄。
以上所有这些事情,全都记录在戚云初昨天交予陆幽的一本手札上。
除去任济康之外,手札上还有二十四人。陆幽要将他们全都记住,却只有两日时间。
“别愣着!”
领他的宦官又在耳边催促:“这壶酒,送去南廊正中央,吏部尚书唐权。你可小心了!”
对了。
陆幽倏忽回想起来,燕射这天,唐权也要领着唐瑞郎过来。
那时候,瑞郎将代表唐家,与自己同场比射。
道是无晴却有情
白日的内廷饮宴,让诸位大臣乘兴而归。
然而对于陆幽而言,这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入夜之后,在后宫南海池边的承香殿内,高高挂起了七七四十九串夜明珠,将偌大的宫殿照得纤毫分明。各种精心调制的冷食,各自装在牙盘金盏里,摆上乌木案桌。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帝后嫔妃与宗室子弟即将在这承香殿内饮宴,欣赏歌舞百戏。
之前为了避人口舌,戚云初并未出现在朝臣云集的内廷筵席上。然而这后宫深处的嘉宴,却总缺少不了他的身影。
也正因此,陆幽才能够默默地跟随在戚云初身后,将自己想象成一道暗影。
这让他有了一丝久违的安全感。
但凡宫中饮宴,万众瞩目的焦点自然是皇帝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