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方向没错。”乔遇朗声道,嘲笑我小人心肠。
我不搭话,一心往前飞奔,感到迎面的风将脸吹得生疼,眼中竟也生出泪来,险些不能看清方向。
乔遇见我无动于衷却艰难前行,忍不住笑道:“你知道吗,在云滇,根本没有人敢与我比试赛马。”说着驭马靠近我一些,继续轻松道:“且不说我选的马如何,单论我在马背上的时间,那都是许多人加起来都赶不上的。”
“你说这些,是想告诉我赢了我你会很高兴吗?”
“你知道不是。”乔遇好笑道,“我是高兴龙郁竟会同意让你与我比试!”
我心头一颤,感到手心里的热汗浸得缰绳越绵软。
“你以为方才我是担心你会反悔吗?根本不是!我是担心他会反悔。他害怕你根本赢不了我,害怕你会受伤。但他敢让你与我比试,说明他一点儿都不担心我会伤害你,不担心我会使诈,这难道不是因为他很了解我、很信任我吗?我与他本是仇敌,可他如此信任我,你还觉得在他心里没有我一席之地吗?”
“你说的或许不错,但他放心让我一试,是因为他根本不在意结果,因为无论你我谁赢了,对他都毫无影响。”
“但是对你我有影响!”
乔遇说出的话就像打在马儿身上的鞭声一般震耳欲聋。
“话已至此,我便与你挑明了。刚才看到你们共乘一骑那般亲密,我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忍受的。我这人,霸道,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抢到手里。我知道你喜欢龙郁,我也喜欢龙郁,不如你我就像两国交战那样,公平竞争,看谁赢得走龙郁的心,输了的人就不必再出现于龙郁面前了!”
乔遇驭马跃过一块土包,又靠近我马侧:“我念你身系天下,不愿与你为难,我真心祝你战胜魔灵,取得好果,可也要劝你为龙郁着想,他只有和我在一起才能拥有最好的前程,将来成天下之君也未可知,你若早日放手,成全我们,也算是回报他陪你这一路走来的辛苦,感恩图报了。”
我未做回答,沉默在此刻如奔腾的马蹄声般触地有声。
乔遇了然,再不多言。这一刻,二人面前似乎只余下无尽向前的路。
“看那儿!”飞驰中,乔遇的声音依旧清晰有力。
我抬头望见乔遇所指的地方,果然有一片晶蓝的湖泊出现在前方。我的思绪尚未从方才乔遇所讲的话中抽脱出来,便又惊异于一心论输赢的她此时此刻还会想着为我指明方向,一时间我竟不知自己面前的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了。
当下也无暇思虑这些,我见乔遇一抬手狠狠抽了马背,整个人如同离弓之箭冲到前面去了,须臾间就将我落得好远。
我心中一慌,战败的恐惧瞬间侵袭我的脑海,看到乔遇已经向着湖边巨石的方向去了,便全然忘记了龙郁嘱咐的话,也扬起马鞭在空中抽出烈响,不料马儿受惊,竟腾身跃起,四蹄驰行,度之快竟让我出现凌空飞行的错觉,若不是我使尽全身气力狠狠夹住马腹,此时定然已被摔落于地。
修广的湖泊像是一道天幕,粼粼波光似乎也与我一般心潮澎湃。巨石在前,我已能清楚看到乔遇所言那种暗红花朵,与她的距离业已缩短至五步之内。我想着若是此刻真的抽一记鞭子在马儿身上是不是就能越在前了。思索间已不管不顾扬起了马鞭,却看到眼前乔遇惊呼一声,眨眼间连人带马栽落于地。
无暇思索,我忙要勒停下马前去看她,自己却也在猝不及防间连人带马双双跌落于草皮破裂后涌出的泥里。
此处竟是一地土泡。
我脑海中轰然响起龙郁曾提过的“天然陷阱,危险至极”八个字,就看见眼前的马儿已经渐渐沉下去了,只剩下艰难扬起的脖颈呼出粗短的气息。
地底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拉着我下坠,我的手脚都已经包裹进泥里,都不能用力呼吸了,只得静声屏息,对背后的乔遇道:“不要动。”
“还有心思管我!”乔遇说着,突然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臂。
“你……”我回头一看,见乔遇已经半爬出来了,腰腹险险垫着一块软绵绵的草甸。
“这边还好,你别动。”
下坠的感觉过于明显,但乔遇拉着我,竟让我一瞬间没有那么紧张了,直到我现她也在缓缓下坠。
“你快放开我,我会把你拉下去的。”
“废话!”
乔遇丝毫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她一只手紧紧拽着我,白皙的手指因为用力几近变形,另一只手十分小心地摸到腰间,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状如火折的东西,随后向天空一指,一朵墨绿的烟花便炸响在空中。
龙郁和赵瑟几乎是与烟花一同出现的,看到我们的样子二人都来不及惊慌,只以极快的度将我与乔遇解救了出来。
在这期间,乔遇一直紧紧拽着我,直到我二人浑身是泥地瘫坐在安全的地方,赵瑟提醒她可以放开我时,才现她的右手因为用力过甚已经无法轻松展开了。
我示意龙郁不必扶我,同赵瑟一起察看乔遇受伤的情况,现她的脚踝也扭伤了,红肿一片。
乔遇见我毫无伤,忍着眼中的泪颤声道:“幸好郡主无恙,否则乔遇百死莫赎,是我太过任性了,连累郡主受此惊险。”
“公主不必如此说。”我内心实在感激,忙握住乔遇的手道,“比试是我自愿,意外谁能预料,何况方才若不是公主施以援手,公玉此刻怕已不在此地了。”
乔遇捏了捏我的手,没再说什么。
“你是一点儿都不想要自己的命了吗?”赵瑟满面恼怒丝毫掩盖不住,但却十分轻柔地抱起了乔遇,“沼泽之地何等危险!”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乔遇就因扭伤的脚踝呻吟出声。赵瑟哪里还会责怨,身影一闪,二人便不见了。
“我没事。”看到龙郁满眼担忧地为我披上他的外裳,我不得不解释道,“就是苦了姮姝公主。”
“她……”龙郁冷笑一声,眼中竟忽地闪没一股浓沉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