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上一世怜月为了摆离教坊司的生活使了些小伎俩爬了皇帝的床,若非如此皇帝也不会主动纳她进宫。皇帝后宫那么多女人,各姿各色的都有,怜月虽美,也不到倾国倾城的地步。
这一世怜月因有她的庇护,无须再委屈求全,锦阳也就没有担心怜月与皇帝之间会再有什么瓜葛。
可今日皇帝突然提起怜月是要说什么?
“朕刚才在清晖宫见她与玖阳公主似有误会,你玖阳姐姐是什么性子相信你也知道,呆会儿回嘉王府时顺带把人领回去吧!”皇上担心皇后和玖阳不肯罢休,他又最烦这些琐事,便道:“若灵阳不肯你便说是朕的旨意,领回去后别让她再进宫了。”
“锦阳遵旨。”锦阳求之不得。
她今日心情几经大起大落,感觉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听皇帝说玖阳找了怜月的麻烦,锦阳目送皇帝走入咸康宫后加快脚步赶去了清晖宫。
皇后与玖阳总算走了,灵阳扶起被吓得精神恍惚的怜月,对宫女道:“煮些安神茶来。”又轻声安抚着怜月:“父皇下了旨的,母后不敢再如何你了。”
怜月的脑中一片空白,她知道灵阳公主在与自己说话,但耳朵嗡嗡的,听不清公主在说什么。她方才离死只有一步,若皇上晚来半刻,她就死定了。
“锦阳郡主来了。”守门的宫人进来传话。
“请她进来。”灵阳不止对怜月歉疚,也觉得有些对不住锦阳。病才好些的人被她唤进宫里,结果差点死在自己母后手里。
吓得全身软塌塌,没办法坐直的怜月靠在椅背上,听说锦阳郡主来了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飘远的神魂也渐渐归位。
锦阳走进屋,怜月半日来所有的恐惧不安绝望无助,在见到小郡主的那刻爆发出来。
“郡主!”怜月颤抖着站起身,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般扑过去紧紧抱住锦阳。
按说该怜月依偎着锦阳痛哭才对,可因锦阳个子小,却是怜月把锦阳抱在了怀里。锦阳轻拍着怜月的背,问灵阳公主:“玖阳公主对她做什么了?”
“说来话长。是我对不住你,把人接进来差点叫她丢了性命。”
过了一会儿,怜月哭得差不多了。灵阳接过宫人煮来的安神茶,亲手递与怜月,又将今日发生在清晖宫的事与锦阳说了。末了道:“人你还是接回王府吧!”
怜月还抽噎着,掏出帕子擤了鼻涕后对灵阳公主道:“您的曲谱怎么办?”
“我改日带着去王府找你。”灵阳公主笑着道。
怜月摇头:“来不及的。练也要花好几日呢!”
锦阳在一旁看得心急,这傻丫头瞎热心什么,依了灵阳的话马上回王府不行吗?怜月虽未受伤,锦阳还是后怕着,若皇帝今日没有碰巧出现,怜月必然会死在皇后手里。这些帐她迟早要一一清算!
“灵阳公主的旨意不可不从。”锦阳无奈地望着怜月,语气强硬。
“奴婢……奴婢遵命。”怜月怯怯地应了。
可灵阳突然改了主意,她见外面天色已晚,不放心锦阳与怜月赶夜路,便道:“你二人今夜便宿在清晖宫吧!一来不必走夜路,二来怜月也能帮我。”
“来人啊!传膳。”不待锦阳回话灵阳就吩咐了下去。
蝶儿这段日子胖了,郡主像是忘了她似的,除了环儿每日送吃食热水过来,顺便替她将屋中要清理的东西拿去扔掉,再无人来过。她除了吃便是睡,冬日又易养膘,眼看着一日日胖了起来。
环儿近日常过来和蝶儿说话,端个小椅子搁门口,一边嗑瓜子一边和蝶儿唠,只是谈话内容以气蝶儿为主。
“你看看自己,姑娘的年纪,老妈子的身材。生养过的人也很少像你这样的啊!”环儿“噗”地将瓜子皮吐老远。
蝶儿靠在床上,嫌弃地瞥了环儿一眼:“恶不恶心?瓜子皮吐得到处都是。”
“甭管吐哪儿也是姑奶奶我打扫,没吐你脸上就不错了。”环儿说完故意将刚嗑出的瓜子皮吐得更远,几乎快到床脚下了。“诶?蝶儿,问你个事啊!”
“你叫我什么?”蝶儿愣住了。
“蝶儿啊?难道还叫连月?”环儿一拍头,她才想起来:“对了,郡主将你名字改回去的事我还没同你说过是不是?改了好些日子了。院里总不能有两个连月姑娘嘛!”
“什么两个连月姑娘?郡主新带了人回来?”蝶儿还盼着郡主有朝一日会想起她,会再唤她进房中伺候,原来已经找好替代者了么?
环儿看蝶儿难过得一语不发,便好心开解道:“你用不着难过。怜月姑娘和你又不一样,你进府其实和我们一样,是做奴才的。怜月姑娘摆明了是被郡主接回来做主子的,怜月姑娘生病那几日,可是连花姐姐亲自伺候的。便是霄姑娘也没被连花姐姐伺候过啊!”
蝶儿听得呆呆的。她被禁足在房中,脚上戴着冰冷的镣铐,对于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世子可有问起过我?”郡主那里没有指望了,蝶儿便将所有未达成的心愿寄于涉世未深的世子爷。
“你可别再找死了,若被郡主知道你想打世子爷的主意,啧啧~”环儿咂巴着嘴,“看在咱俩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会替你多烧些钱纸的。”
“怎么?你不去向郡主告我了?”蝶儿冷笑。
“都是苦人家出来挣条活路的,无依无靠前路无着,你我都是可怜人,何必再相互为难呢?”环儿不是任人欺负不作声的性子,但也绝不是有害人之心的人,蝶儿世子院骂她的那番话她这些日子也加倍报复回去了。“我都将你房间的炭换了好炭,哪像你似的,主子抬举你下就找不着北了。”
“我还以为是厨房炭没了……”蝶儿嘀咕着。
环儿坏笑着道:“你要闻惯了烟味,我再给你换回来便是了。那炭也就用来烧烧炕,正经做饭也是不用的。”
蝶儿以前只在郡主跟前伺候,对于旁的杂事一概不知。
“这炭挺好的,你别换了。”蝶儿的气势弱了下去。
细想来,环儿对她确实不坏,反倒是她挑事的时候比较多,把环儿气急了环儿才用计让她吃了些苦头。但无论怎样每日三餐从没误过点,洗澡水是环儿打来的,换洗衣服是她带出去洗的,甚至连她的夜壶痰盂之类的东西,也是环儿帮忙带出去的。
而环儿很少抱怨过活脏活累,只是爱常常气她。
“所以你也安分些,甭难为我。你以为我只伺候你一个没别的事了不成?”环儿跷着腿嗑着瓜子,示好般地将手中的小果碟冲蝶儿挥了挥:“要不要?”
“不用了。我再肆无忌惮地吃下去,来年开了春只怕没办法见人了。”蝶儿伸手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有种孕育着一个小生命的错觉。“以后房间我自己打扫,不用出屋便能做的事我都帮你做了。”
环儿有些小感动,但仍嘴硬道:“帮我?你可真有脸说。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事,谁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