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皱眉回头,司槐序不知何时靠坐在一片槐荫之下?,早已将方才一幕尽收眼底。
他?翻身而下?。
“从前没见你出手如此果决。”
他?话还说?的委婉了,不仅是果决,简直称得上狠辣,若云风出手时用的并非剑气,而是他?那把?剑扇,恐怕那人此刻早已不止废了一只手,半个身子都没了。
不过,这同他?没什么关系。裴氏如今骤逢剧变,裴烬身在其中定受影响,云风日日同他?厮混在一起,心情?被连带着焦躁也不奇怪。
司槐序刚走出几步,便听往日对他?避之不及的云风,这一次竟然出声唤住他?。
“昨日逐天盟和裴氏交涉,你父亲是逐天盟副盟主,他?应当知道结果如何。”
云风立在树下?,半张脸被树影掩得朦胧,辨不清五官。
“你可听他?提起,玄都印最终是交由裴氏一力承担后果,还是由众仙门合力销毁?”
司槐序头也没回:“此乃裴氏家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冷淡道,“你少打听。”
云风低着头,没再?出声。被拢在袖摆之中的手却不自觉掐入掌心,力道之大几乎撕裂血肉,就连小臂都出细微的震颤。
一阵风拂过,他?似是风中摇曳的枯叶,几乎要被狂风卷落枝头,深陷入淤泥里。
午后阳光热烈,风过无痕,周遭静得宛若死?地。
一道散漫声音冷不丁打破沉默。
“怎么了,一个人站在这。”
云风缓缓抬起头,眼瞳被日光映入,色泽显得愈浅:“长嬴?”看清来人,他?语调染着几分惊喜,“我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
裴烬黑黑衣,身姿峻拔,靠在不远处的树干上,闻言漫不经心拨弄了一下?剑穗,轻嗤:“我为何不来?”
云风低下?头:“裴氏近日来,不是出了事吗?”
“玄都印?”裴烬丝毫没避讳,脸上也没多少异样的情?绪。
他?晃了晃剑身,鼻腔里逸出一声冷笑,“玄都印自有裴珩去管,与我无关。再?说?了,那哪里有同你们切磋斗法来得更有意思。”
云风脸色一僵。
果不其然,下?一瞬,一道阴森视线便落到他?身上。
“你前年欠我的比试,打算何时补上?”
云风扯唇干笑一声:“长嬴,我看今日天色不太好,不如改日——”
话未说?完,他?转身拔腿便跑,一边跑一边伸手熟门熟路地在芥子里摸糖。
这一次天不遂人愿,他?翻来覆去摸了半天,也什么都没摸到。
裴烬瞥见他?动?作,也不拦着,就在这时,虚空中陡然落下?一道轻飘飘的女声。
“最后一颗糖,三天前你就已经用掉了。那日我还提醒过你,叫你记得补上。”
云风一愣,脸上空白了片刻,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半晌才道:“流华师妹?”
身披流光纱的少女坐在梢头,五官生得极艳,气度却空灵,双足踝间缀着纤细金色足链,树影闪跃间流光溢彩宛若星河流淌。
她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小不点,长得一模一样。
“是不是男子汉!”其中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是男子汉就正大光明打一场。”另一个一脸的严肃,出与年纪不符的鼓励。
云风视线在三人身上忍不住停顿一瞬,只是这一瞬,浩瀚剑气已轰然斩向他?后心。
云风叹口气,“刷”地一声展开折扇回过身。
“说?好的,你可得手下?留情?。”
他?凑近压低声音,“流华师妹在呢,给我个面子,今日让我赢,下?次让你赢回来十次,行不行?”
回应他?的是铺天盖地倾轧而下?的剑光。
两人久违切磋了一场,不知是否当真因为玉流华在一旁看着,这一次云风不似往常那般偷懒耍滑,随意出两招便认输求饶。
这一场斗法声势浩大,几乎打得整个东幽地面都在颤动?,直到引来了浮岚中的管事之人,才将意犹未尽的两人勉强分开,一手一个拎着去惩戒堂领罚。
浮岚内只允许弟子间切磋过招,讲究一个点到即止,禁止私斗。如今这天崩地裂的动?静,显然算不上见好就收。
但九州里出了这样的英才又是一件好事,故而浮岚罚归罚,惩处却并不重,只是要两人将规训各抄上一百遍。
两人在惩戒堂抄了一天一夜,几乎抄断了手,其间先前有过一面之缘、却又在关键时刻将他?们卖了逃跑的两个小不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给他?们一人带了一壶灵酒。
“这是我们流华小姐带给你们的。”
“玉冰烧。”
“这可是司星宫出了名?的好酒,喝了能强健体质,甚至还能增长修为呢!”
“省着点喝。”
抄完一百遍规训,两人意气风推门而出,玉流华碰巧出现?在不远处,身披皎皎月华,于流纱翻飞间缓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