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听到后随意地挥了挥手,别过脸去,不以为意,继续轻轻地拍着。
秋橘赶紧跑了过来,顺手把门窗打开通风。还帮着倒了一杯暖茶,递到桂嬷嬷布满虫茧的手掌中。又跑去帮她把未整理好的被褥铺放整齐。
桂嬷嬷缓了一会,呼吸恢复顺畅,脸色也恢复红润,旋即哽咽道:“小姐真是待我们极好,如菩萨!”
许知意勉强一笑,未置一语。
目光从炭火转到桂嬷嬷和秋橘忙碌的身影上,心里骤然涌出了一阵酸楚。
冷静须臾后,做了一个决定。
她径直走到妆奁前,取出了一个檀香木匣。小心翼翼地打开,认真挑选了几样值钱的饰,轻轻地放在桌面上。
此刻木匣里只剩一只通体清澈,温润细腻的白玉手镯,孤零零地躺在里面。
许知意拿起了很多次又放回去,终是不舍,最后无奈般套进了纤细素白的手腕里,出铛铛的声音。
而后定睛凝视着桌案上各种图样繁复的饰。有鎏金银簪、白玉点翠步摇、金海棠珠花步摇、白珍珠梅花耳环……似乎是想把每一个式样都刻在脑子里。
倏尔一咬牙,狠下心,牢牢地抓起了其中一个握在手心里。
那是一枝镂空雕花白玉步摇,它曾经在阿娘的髻间摇曳生姿,熠熠生辉。
如今却孤寂地躺在木匣里,往后又不知该去往何处。
直到双手传来一阵刺痛才战战兢兢地松开,颤颤巍巍地递到桂嬷嬷面前。
“明天出府,找个当铺把这些饰都断当了。再去买几身过冬的厚袄子,别又忘了你和秋橘的……”
“这可是周姨娘留给小姐的东西,怎可断当……”
许知意垂眸望了一眼,静静站着。她可以吃苦,但实在是不忍心跟了她十几年的桂嬷嬷和秋橘也陪着她一起吃苦。
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只剩下桂嬷嬷和秋橘了。
现在只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她们撑起一把伞,独自行走在前面,暗暗为其遮风挡雨。
良久,才开口。
“阿娘已经不在了,留这些物什只能徒增悲伤,还不如换成银钱实在。”
想到如今自己的处境,害怕东窗事,担心有人会用这事大做文章。
火虽不会明朝自己放,但难防暗箭不是冲自己来。别等它射到眼前却因毫无准备而折损自身。
于是当机立断,提醒她俩:“明日出府留个心眼,票据这些可要贴身收好。”
桂嬷嬷连连应声点头。
桌案上小小的烛火微微摇曳,她漫不经心地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把多余的灯芯剪掉。
时至今日,许知意仍记着阿娘的话,未曾有一丝逾越之举。
日子虽过得胆战心惊,但起码朝夕皆安。
希望,这只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