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杨不敢拿开那块砖头,他偷偷跑到围墙外面去看鸟窝。
没有鸟叫声,小鸟没在家。他悄悄又走近一点。
围墙外面有一个花坛,黄杨站在花坛的边缘,踮起脚,很努力地抬起头,却还是看不到鸟窝里面。
他泄气地蹲下。
蹲下之后,他现花坛边缘和墙之间有道缝隙,缝隙里有一个尖尖的树枝。
“树枝可以拿来给小鸟做窝。”他高兴地想。
他用力把“树枝”从墙缝里扯出来,却现那不是树枝,是麻雀的一只爪子。
黄杨丢掉手里的“树枝”,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跳害怕了,他的眼泪一直流。
小鸟死了,小鸟没有去过冬,小鸟死在了冬天里。肯定是鸟窝被弄下来那天死的,是因为他才死的。
黄杨哭了好久,才敢去摸根“树枝”。他在花坛里挖了一个洞,把小鸟的尸体埋在土里,又在土堆上铺满干树叶。
他好难过。
冬天杀死了小鸟,他讨厌冬天。
“杨哥?”
江羿绵的声音把他从记忆中拉回来。
“啊?”黄杨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怎么了?”
“我问你在这边生活习不习惯?”江羿绵奇怪地看着他,“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在想,”黄杨看向他,“你小时候会不会玩泥巴。”
江羿绵一抓脑袋,“什么啊,你想知道这个,直接问我就行了。”
“我啊,”江羿绵倒退着往前走,“小时候也是下过田的。”
“哦?”黄杨扬起眉尾。
“这边的田是村子里其他人的,我外公的都拿来盖房子做菜园了。我大概,6岁的时候吧,来这边过端午。那时候正赶上插秧,我蹲在门口看别人插秧,蹲着蹲着就跑到田埂上去了。有个奶奶问我要不要下田去玩儿,我鞋都没脱就下去了。大人们笑我,我不管,我只管拔秧苗。”
江羿绵说到这里自己也笑了。
“水田里都是泥巴,秧苗站得比我稳,拔完一棵秧苗,我摔了三次,又把衣服搞脏了。外公出来找我,看见我变成了泥巴小孩,就让我跟着那个奶奶学一天插秧。外公把一捆秧苗放到三轮车上,又把泥巴一样的我抱是哪个车。我坐在秧苗中间,怀里抱着我好不容易拔出来的一小把秧苗。”
黄杨脑海中找到江羿绵6岁时的照片,大概能想出来当时的样子。他推了一下江羿绵的胳膊,让他好好走路。“后来呢?”
江羿绵转身看前面,和黄杨并排走着。
“后来,我们到了另一块水田,比拔秧苗的地方还要站不稳,我又摔了好几次。外公叫我插秧,捏着秧苗的根,手指要插进泥土里,人从旁边走过秧苗不会倒才算合格。我那一小把秧苗,才几棵,插秧插了一下午。等到我怎么拍水面秧苗都不会倒的时候,外公他们已经到很后面去了。我被秧苗围在中间,出不去了。”
黄杨笑了一下,“哭了吗?”
江羿绵有点不好意思,“小孩子嘛,肯定哭了。外公把我抱出去的。他从秧苗中间走过来,我一边哭一边朝他喊外公不要踩到我的秧苗!”
江羿绵看向黄杨,“我的秧苗活到了秋天,结了好多谷子,那个奶奶说都给我了。好大一碗米,可好吃了。”
黄杨眼带笑意,看着他,“这么厉害呢。”
“那可不。”江羿绵被夸的有点飘,一拍胸口,“江哥就是这么厉害!”
“嗯,真厉害,你还会什么?”黄杨顺着他那股劲儿。
“那可就多了。”江羿绵双手放到脑袋后面,一步一词,如数家珍,“我会嫁接、授粉,还会篮球、钢琴,还有滑板、算盘、骑马、击剑、跆拳道……对了,还有敲代码!”
会的还挺全能。
自信的江羿绵很耀眼,黄杨看着他,被感染得同样情绪高昂。
“你唱歌怎么样,没听你唱过?”
江羿绵停住了,转头看着他,一脸震惊,“不是杨哥,你怎么这么精准?这么多点亮的图标挡着,你还是一下就现了隐藏的那个?”
黄杨微微偏头,“看来我不小心现了绵绵的弱点。”
江羿绵有点崩溃,他微微压低身体往黄杨面前凑,“杨哥~行行好,放过我吧。”
黄杨盯着他漂亮的圆眼镜,从微微下垂的眼尾,掠过内勾的眼角,最后视线落在浓密的眉毛上。
小狗一样,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