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青暗叹不好,皇后的字字叮嘱尚在眼前,她方才却又着急了……
皇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低声说:“眼下只你我主仆二人,但说无妨。”
夜已深沉,地龙的暖气源源不地从脚底攀沿到全身,只是熏笼中已不再燃香,少了份旖旎馥韵。
绾青定了定神说道:“娘娘命心腹太医随时汇报钟粹宫之情况乃密事,奴婢记得您叮嘱的那日殿里再无旁人,眼下才一个月的空窗期便有人借此生事,若说是巧合也实在有些牵强,此乃其一。”
“再者,不论庆妃娘娘为何自戕,咸福宫却来得太快了,好似提前预见了此事,略显蹊跷。”
“其三,咸福宫当着皇上的面借题挥,欲驳娘娘的面子、砭中宫的威信,来者不善。”
绾青深吸口气,顿了顿继续说:“娘娘临危不乱,转而将林太医这条暗线摆上台面作明谋,反倒使咸福宫措手不及,外人看来是掉了权、失了势,实际上娘娘依旧稳坐高台、不伤筋动骨,还将“烫手山芋“抛了回去。”
皇后的面色淡如天边月影,听着绾青不慌不忙地娓娓道来,也没有变幻半分神采。
许是夜半的困意袭来了,半晌后皇后才懒懒地拍了拍绾青的手背。
“服侍本宫就寝吧。”
绾青起身应是,扶着皇后转进谭影百花楠木屏风,只留烛台间的葳蕤烛火不息燃尽……
正月里又下了两场大雪,到了惊蛰这日清晨却又转作了阴雨靡靡。
仲春降至,飞檐斗角上已能见到燕雀盘旋的姿影,看了让人心头一喜。
皇后正倚坐在榻上看书,因眼下由贤妃协理六宫之事,显得凤仪宫尤为清净。
绾青轻轻挑起珠帘,捧着一盏描边珐琅汤盅进来。
“小厨房方才做好的梨汁炖桃胶,娘娘可要用些?”
按着民间习俗,惊蛰这日是要吃梨的,绾青一早便嘱咐了小厨房做些梨子甜汤来,这会儿还未到用午膳的时候,用来正好。
皇后又翻过了几页才放下书卷来,绾青已然把弯柄金勺递了过去。
喜公公的声音却在帘外响起:“皇后娘娘,御前福公公求见。”
不消皇后抬手示意,绾青便扬声道:“娘娘有请。”
福公公从漫天细雨中而来,虽有小太监为他举伞遮蔽,身上的褐朱袍子也多少有些濡湿,这会儿怕身上沾着的湿气扰了皇后,便持着浮尘在水晶珠帘下行礼问安。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叫了起,福公公便继续往下说:“娘娘万安,今晨太子殿下的亲笔信笺到了御前,称已安全抵达霄城。皇上知娘娘牵挂,特地遣奴才过来通报一声。”
信笺大多包含了战事军情,即使是皇后亦无权过目,福公公这才在皇帝下朝后跑了一趟凤仪宫。
“多谢陛下,本宫知晓了。也劳公公跑这一趟。”
绾青得皇后的眼神示意,随即笑着提议:“倒春寒又兼阴雨天,福公公不妨喝杯姜茶再走。”
福公公谢恩不迭,又怎好推脱,便应允下来,坐饮间又同陪皇后说笑了几句才恭敬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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