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张若霖执着酒盏地手骤然停驻了一瞬。而一旁大大咧咧的觉尔察安隆却是毫无所觉,痛快地将杯中水酒一饮而尽,不大的凉亭内,很快回荡起少年人畅快的大笑声:
“太好了,哈哈哈,殿下圣明,回去奴才就跟老头子说道说道………”
众人所在的湖面上,不时有鱼儿浮上水面。几人说笑间,张若霖很快恢复了神情,只心下那些荒唐的,背离自己十几年所认定真理的猜测,愈明晰了起来。
究竟是怎么样的底气,才能教对方将众人视若珍宝的至尊之位毫不在意。更能让自己乃至身边所有人从这场权利纷争中遗世独立。
什么样的力量,能脚踏江河,以气为剑。
什么样的医术,能骤然突飞猛进至此,教见多识广的觉尔察将军都小心翼翼。
还有自江南归来,独处之时,那不加掩饰地,仿若下一刻便要踏风而行的特殊气质。
这一切的一切,只会有一个答案。
目光不可避免地再次看向那人,双目相对那一瞬,只见胤抬手,执起酒杯冲着对面之人遥遥一碰。张若霖下意识地执起酒盏。琥珀色的梨花白顺着喉管缓缓流入四肢百骸,清冽中带着丝丝回甘,这几日作息不稳带来的不适仿佛也在这份清冽的余韵中缓缓消失不见。
良久,张若霖唇角方才逸出些许轻笑。
这么些年过去,殿下这惯爱拿人做趣的性子还真是丝毫未改……
不过,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吗?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张若霖再次向着对之人执起酒盏。
胤秀眉微挑,眼中笑意愈深了些。
一切尽在不语之中。
酒过三巡,几人都有些微醺之际。却听不远处湖面上,突然有一重物直直砸下,扑通一声,伴随着阵阵水波。
“谁?”离得最近的巴图尔下意识挡在胤跟前,对着石头抛来的地方冷声斥道。
“躲躲藏藏做甚!还不出来?”
说话间,却见假山后,一抹烟青色身影缓缓走出。
来人约莫十六七岁左右,梳着京中格格们惯常梳着的两把头,面容秀美,是时下最为曲眉细眼,天生便带着几分情愁,忽略对方隐隐带着红肿的眼眶,眉眼间依稀有几分熟悉的味道。
“太子殿下!”见到胤的一瞬间,来人忙跪下请安。眉眼间有些许慌乱闪过,动作却仍是稳而有序。少女声音带着些许轻盈:
“惊扰太子殿下,奴才有罪!”
“佟佳格格?”听到熟悉的声音,胤这才想起,早前在哪里见到过。皇贵妃曾多年无子,对这个唯一的妹妹自是宝贝地紧,年幼时不时便要接到宫中小住一阵儿。托小四的福,胤心下还是有些印象的。
“回殿下,正是奴才!”少女微垂着头,闻言又是一礼道。
“皇贵妃病重在床,佟佳格格身为嫡亲妹妹,不随身侍奉,特意跑来御花园做什么?”
只听巴图尔轻哼一声,语气一如既往地不轻不淡,然而任是谁都能听出对方话里的嘲讽之意。
肉眼可见地,佟佳格格脸色当即难看了起来,原本粉白的小脸攸地涨地通红,眼睫微颤,隐忍中带着丝丝难堪道:
“有劳贝勒爷费心,奴才不过一时心情不畅,出来散散心罢了。”
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少女垂在袖口的双拳复又紧紧握起。
轻扫了一眼巴图尔,示意对方适可而止,胤这才缓声道:“宫中并非全然安宁之地,佟佳格格还是早些回去吧,下次莫要再在独自一人过来。”
许是胤的声音足够温和,且难得并无轻鄙之意,少女用力眨了眨眼,面色也不复早前冷硬。很快上前一礼:
“多谢太子殿下提醒,奴才这就回去……”
到底不放心对方独自一人,胤正要叫人过来,便见眼前之人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
“佟佳格格?”
在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中,胤已然猜出了什么,果然下一瞬,便见来人突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