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岛那时还小,十八岁的愣头青,又是第一次参加围猎,激动地站在马上挥臂呐喊,嘴里不成调地喊着“呼噜噜~”,好像那猎物是他打来的。
下一秒,意外生了。
沈月岛的小马和他还不熟,配合度不高,被那样用双腿夹着脖子不太高兴,闹起小情绪,一个响鼻就把他甩了下去,他好死不死掉进了马堆里。
事故生得太快,猎手们又都没注意到他,马群受惊,一齐嘶叫着疯狂乱踏。
眼看七八具钉着铁掌的马蹄从天而降,就要踩烂他的脑袋,一道悠远的哨声从前方十几米处猝然响起,受惊的马匹同时停下,仰头朝天嘶叫。
沈月岛就看到一匹乌黑色的高头大马挤开凌乱的马群朝他狂奔而来,及至眼前时纵身一跃!健硕的马腹从他头顶飞跨过去,马上蒙着面罩的男人俯身朝他伸出手:“上来!”
他怔愣举手,一米七八的成年男性就这样被那人用一只手轻松拽上马背。
很多年后,沈月岛忘记了关于那个人的很多往事,甚至他那一大串名字的前缀,都无法忘记他俯身来救自己时,唯一露出来的一双灰绿色眼睛,那里面承载着太多情绪。
淡漠的,慈悲的,目空一切,同时又心怀悲悯。就像贝尔蒙特的湖泊,包容着草原上每一个不太稳重的孩子。
当然,更令他难忘的是,那人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后就拿马鞭照着他后背狠狠甩了一记,疼得他在床上躺了三天。
因为沈月岛并不属于马队,他是偷偷混进去的没有经过训练的“生手”,出任何意外都要马队负责。
之后等他真的被马队接纳,才从其他猎手口中听到两条铁律。
第一,不要去招惹阿勒,他脾气很不好,你违反他的规矩,他会用马鞭抽你。
第二,阿勒是贝尔蒙特的昆吉(勇士),他会守护每一个追随他的伽伽(孩子)。
不幸的是,这两条沈月岛都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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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被黄沙吹散,沈月岛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凑到自己面前。
他条件反射地扣住对方手腕。
“卧槽疼疼疼要断了要断了!”
“你是谁?”沈月岛警惕地盯着他。
“我是深哥的弟弟!你之前受了伤还记得吗,是我一直在照顾你!不要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凶人!”小孩儿声音听起来可委屈。
沈月岛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遭,又抬眼在房间里环视一圈,直到看到窗外的红枫林才确认这是霍深的地方,松开手:“抱歉。”
小亨甩着手不满地嘟囔:“你是什么人啊,看着像个病秧子结果手劲儿这么老大。”
沈月岛没说话,想要坐起来,却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腰以下仿佛凭空消失了。
??怎么回事?
霍深趁他昏迷把他腿砍了?
“哎先别动!你腿上有伤,还了几天高烧,要好好养着。”小亨说。
沈月岛点头,靠坐在床头,看向男孩儿:“劳驾,您怎么称呼?”
“啊,你叫我小亨就好。”大眼睛小卷毛的男孩子笑嘻嘻的,脸上还顶着一道刚睡醒的印子,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你不用慌,哥马上就”
话没说完,窗外响起圣约克教堂的钟声。
“铛铛”
沉闷的轰鸣在街道内回荡,激起一群停在屋顶的白鸽。
小亨索性把窗打开,几只鸽子扑腾着翅膀来到窗前,带起的凉风中夹杂着路边小摊的糍粑糕味道,把沈月岛肩头的长吹散。
“能帮我梳下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