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定住似的怔了两三秒,沈月岛从他怀里跌了下去,忽然就脱力了,如同陷在水中的人失去了最后一根能抓的木头。
他低着头,眼泪一滴滴掉在地毯上。
霍深看着那些水圈,恨不得捅自己一刀。
“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么说……”
沈月岛靠着他的小腿,揪着他浴巾的下边沿,声音很破碎,“不是这样的,你就是他,我感觉到了,还有那么多证据。”
“哪么多,列举出来。”
“那支箭,就在你抽屉里的那支箭,为什么要掰掉箭尾。”
“6凛掰的,箭尾上刻着我的名字,留在事现场是个隐患。”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它拿回来?”
“我没拿,那支箭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是约翰把它送来借此跟我求和。”
沈月岛被他那句“什么都不是”刺得,从心都肩膀一条都是麻的。
他始终抬不起头,不敢去看霍深的眼神此刻有多冷漠,费力地抬起手,抓到霍深小臂上,摸着那层厚厚的绷带:“这个呢……”
“这个又怎么了?你爱人绑过?”霍深的语气很差,几乎是在逼他就此打住,别说了。
沈月岛被刺得心口上都是洞,还是坚持:“你为什么一直绑着绷带,你在遮什么。”
“当年烧伤留下的疤,反反复复一直不好,伤口总是化脓,绑着防感染的。”
“那你拆了我看一下。”
“……”霍深冷笑了一声,那笑里恨不得都带着冰渣,一个字一个字地逼问他:“沈月岛,你为什么就是不死心。”
他伸手把他扯起来,掰着他的脸让他抬头直视着自己,一手固定着他的下巴,一手拆绑带,一圈圈扯下来度特别快,快到沈月岛看到那满目的血红时都没来得及反应。
在他小臂上,绷带底下,有一片拳头大小凹进去的疤,疤上淌着红色的血和黄色的脓,没人再能看出、或者摸出它原本的形状。
“怎么……怎么会这样……”
沈月岛彻底崩溃了。
好像不管他怎么努力查到再多东西,霍深都有办法让那些东西变得合情合理,让他永远都碰不到真相。
“哥,深哥,我求你行吗,你想我怎么求你都行……”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他扶着霍深的膝盖,快要跪下来,两只眼睛都被泪泡红了,“我只想要一句真话……”
霍深也没办法,沈月岛有多疼他只会比他更疼,他从沙上下来,跪在沈月岛面前,两只手捧着他的脸,和他额头贴着额头。
眼泪沾到脸上,很凉,霍深看了他一眼,抬手摘下自己眼睛里的虹膜塑片。
沈月岛傻了似的地被钉在那儿,没了呼吸。
他的眼睛依旧是黑色的。
摘了眼镜,也是黑的。
“这确实不是眼镜,只是普通的遮光片,我的眼睛在大火中受了伤,不能直视光线,那圈黑色是遮光的。”
霍深温柔地抱着他,平静地说着这些话。
“一支箭,一个疤,一副眼镜,到底算哪门子的证据?可你认定了我就是他,所以看什么都是证据,哪哪都是疑点。归根结底一句话,你不想要我,只想要他。你巴不得这些年是他陪在你身边,你巴不得我这个人在世界上消失了,你巴不得我变成他。”
沈月岛茫然地睁大眼睛,呼吸变得非常微弱,随着最后一丝怀疑被残忍地打消,心脏也被霍深捅出来的刀给刺穿。
他后悔了,后悔问小亨几岁,后悔推出这么荒谬的结果,后悔来和霍深求证真相,他后悔自己今天做的所有事,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今天绝对不会离开小木屋。
“对不起,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