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教授没法洗白了。他冷冷问:“你把三所沦陷的主要责任归到冰清身上,你是想用冰清的前途,来交换闻利的平安。对吗?”
周枭宇失笑,摆手道:“我可没这么说,我不会包庇任何人。”
考斯特里安静了1o秒钟,才缓缓响起周枭宇的补充:“你摘我的手套时,也要想想自己的手套干不干净。用人办事,无非如此。”
J教授意识到局面大劣。
从逻辑上推论,三所沦陷跟冰清释放深海支配者,两件事存在肉眼可见的因果关系,周枭宇的指控是站得住脚的。
“你有什么提议?”J教授想引蛇出洞,佯装动摇。
周枭宇弯下腰,含笑凝视J教授,一副期待十足的表情,笑了半天,开口却是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句话:“我只会公事公办,哪里有什么提议。”
J教授微笑,拿手指点着周枭宇:“老周,你学坏了。”
周枭宇笑眯眯地回到硕果仅存的前排座位上,如释重负地唏嘘感叹:“看到君教授终于有了弱点,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你放心,冰清是个上进的姑娘,只要君教授不做的太过分,我是愿意一笑泯恩仇的。”
“你说的对。是个人,就会有弱点,这是人格重建的副作用。”J教授也笑眯眯地站起来,他看到航站楼已到,准备下车了,给周枭宇留句话,“还有另一个副作用,你可能没现。”
“哦?人格重建还有第二个副作用?”周枭宇志得意满地回头。
J教授把白摩挲到脑后,微笑看着周枭宇:“第二个副作用,就是多了一块逆鳞,刚刚,你把它揭开了。三天之内,我要闻利自食苦果,我说的。”
周枭宇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因为笑容已经转移到了J教授的脸上。
J教授不再搭理呆若木鸡的周枭宇,下车,跟冰清汇合:“夏兴洲受理了吗?”
冰清点头:“受理了。周枭宇怎么说?”
J教授和冰清并肩快步走向航站楼,甩开大部队一段距离:“周枭宇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还想保闻利,用你的前程来换。”
冰清飞快地表态:“这是师姐的仇,没有交易的余地。我可以没有前程,但是师姐的仇人必须得到清算。”
J教授站住,欣赏地拍拍冰清的肩,这份难得的肯定,让冰清得意地扬起下巴:“让你刮目相看吧?”
J教授说:“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周枭宇威胁你的筹码,我都可以给你。脸撕破了,接待宴照吃,我设法弄走周枭宇,你和罗欣怡在接待宴上做质询,直接在付江流面前讯问闻利,这个时间和地点,闻利的心理防线是最薄弱的。”
冰清意识到,J教授在以快打快,抢在闻利和周枭宇通气之前,重点突破闻利的防线。
她急忙问:“付江流如果替闻利圆场,该怎么办?”
J教授摇头:“付江流是一线提拔上来的,很清楚救灾组的牺牲,他应该不会替闻利兜底,你和罗欣怡把证据拍在宴会桌上,把气氛弄成修罗场都没问题,我会确保周枭宇无法现身干预。”
冰清幽幽道:“老师,你是动肝火了,什么人情世故都不要了。”
J教授回头看见周枭宇、付江流等人已经赶上来,于是哈哈大笑道:“听说国研院安排了接待?”
周枭宇脸色有点难看,表情管理处于失控状态,板着脸说:“在航站楼贵宾室安排了简单的接待宴,请救灾组成员赏光出席。”
冰清笑吟吟地垂手俏立,她的笑靥光彩照人,令人如沐春风:“我饿得忘记等你们啦,在哪里吃饭呀,有没有地道的豆汁儿?”
夏兴洲直接告假走了,付江流紧跟周枭宇,替周枭宇补台道:“去贵宾室要走这边,我来带路。老实说,豆汁儿是早餐,所以午宴没有准备,如果冰清同志念这一口,我马上安排。”
冰清和周枭宇并肩走在最前面,笑嘻嘻道:“谢谢枭宇院长的高度重视和亲自接待,若非午餐不能喝酒,冰清非要敬您一杯。”
周枭宇明显全身绷紧,熟练地调侃着冰清:“国研系统之花,冰清小姐,深赴险地,又凯旋归来,于公于私,本人都要亲自到场呀,既能大开眼界,又能蹭一顿饭,何乐而不为呀?”
刚刚还在考斯特上长篇大论地论述“冰清有多黑”,转眼就笑容可掬地赞叹“冰清有多美”,周枭宇这见人说人话、见仙说天话的本事,可谓修炼得炉火纯青。
高良方摇着崭新嫩白的脑袋,凑在罗欣怡身边问:“这个国研院长怎么这么年轻啊?看上去四十多岁岁的样子?”
罗欣怡刻意放慢步伐,落后大队伍,低声给高良方科普:“别一副没见世面的样子。”
“非研系统人才短缺,本来就青黄不接,这个姓周的又是J教授的老学长,早就评了研究员,在年青一代里资历比较老,又接手了J教授大半项目,搞代理国研院长是合法合规的。”
“但是‘代理’院长不提升职级,只要还没有去掉‘代理’两个字,他充其量也就比冰清研究员高一级,和付江流司长和其他副院长平级。”
“国研院真正的一把手,只能是另外那个正职。”
“秘书长?”高良方悄悄问。
“是的,学术研究机构分设正职,秘书长兼了国研院另一个正职,又是高配低就,铁板钉钉的一把手。周枭宇想转正,先就要取得秘书长同意,所以周枭宇急于取得显绩,绝对不会在闻利的问题上让步,我们有硬仗要打。”罗欣怡解惑。
高良方恍然大悟。
一行人在机场贵宾室兵分两路,付江流接待冰清一行去用接待餐,J教授以秘书长的名义,截住周枭宇去隔音室密谈。
付江流比冰清高一级,主持接待合理合礼:“冰清同志,都是12o元一人的标准配餐,粗茶淡饭,招待不周,改日我私人再请各位畅享本地美食。来,坐。”
普通接待,不摆铭牌,礼宾小姐纷纷上前,根据熟记于心的排序,有序引导冰清一行入席就坐。
付江流儒雅谦让,请冰清坐主位,他自己坐主陪,闻利坐副陪。
主宾坐定,上菜转桌。
付江流给冰清夹第一筷,邀请大家举着用餐。
欢迎词致过,客套话接住,眼看要宾主尽欢之时,闻利殷勤地建议:“冰清组长一行劳顿,又居功至伟,我特意带了3o年的虎茅,打开来锦上添花?以祝雅兴?不知可否?”
付江流的目光流到冰清的脸上,慈祥询问:“那要看冰清同志怎么说?今天主随客便,而且我认为,冰清同志的功劳,值得开这瓶陈酿,费用由我私人负责,就算尽个东道。”
付江流的长者气度,令冰清如沐春风。
冰清的含笑致谢,目光移到闻利脸上,让闻利精神一振,胖身子探出半截来倾听,他听见冰清同志37度的红唇,竟然出零下375度的冰寒之音:“我听说3o年份的虎茅存量不到5万瓶,收藏价抵得上你半年工资。闻所长,你一个事业编,居然有这么厚的底蕴,该不是接了谁的孝敬吧?”
付江流的白眉毛轻轻挑高,微微睁眼,镇定地看了看冰清的侧颜,判断她是一时失言,还是刻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