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生倒是追了幾步,但不知想到什麼,就罵罵咧咧了幾句走了。
蘇柳聽到這,倒是愣了一下。
反常!太反常了!
按說蘇長生回來定然是會聽到她們和老宅那邊的衝突的,周氏又吃了這麼大的虧,依他的那個性子,怎會輕易放過她們?可偏偏,這回來幾天,蘇長生都沒有來找她們的麻煩,這實在是太反常了。
蘇柳從來都信奉一句話,反常即妖,蘇長生這麼安靜,讓她心底生出一絲警惕來。
但蘇柳並沒將這點子不安說出來,只笑道:「我們小小也熊起來了。」
蘇小有些不好意思,卻傲嬌地道:「我怕他作甚?姐你一個人都能將他擱倒,更別說咱們家裡還有宋三爺呢,他要真敢做什麼,央了三爺,將他下大獄去。」
得,這可真是狐假虎威了!
蘇柳笑著搖了搖頭,見陳氏神色泱泱,便扯開了話題,道:「娘,你啥時候給咱們作衣裳了?說好了,我的裙子要繡梅花的。」
「我要牡丹花!」蘇小也叫了起來。
陳氏的繡工不錯,聽了兩女兒的話,立即就被轉移了心思,乾脆就放下手中繡的帕子,取了尺子來,替兩人量起身來。
幾人笑鬧了一回,這才熄了燈睡下不提。
這邊蘇柳她們在議著蘇長生,那邊蘇長生也在自家炕頭上烙著煎餅,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眼,周氏被他鬧騰的,煩躁地起了身。
「你這是咋的了?」她本來就懷著身孕,覺兒要深,偏偏被蘇長生弄得睡不了,再加上這幾日蘇長生都沒事兒做只耍,語氣也有些不耐煩起來。
蘇長生也坐起身來,因為心裡有事,也沒想注意到周氏的語氣,道:「蘇柳那賤丫頭,不知哪招了貴人來。」
周氏本就半眯著眼,聽到這,瞌睡蟲一下子跑光了,問:「貴人?」
蘇長生輕哼了一聲,就說起白天看到的事來,末了道:「我瞧著那人倒像是從前在蘇柳攤子上見過。」
「那個啥宋公子?」
「我哪曉得,蘇小那賤蹄子嘴捂得嚴密的,一個字都不肯吐。」蘇長生想起蘇小罵他的情景,眼裡就閃過一絲冷光。
自打分出去後,這幾人越發控不住了,日子又過得好,相比他們這邊老宅,天天就跟唱戲似的,如今他又丟了差事,黃氏把錢袋子捂得死緊,日子都過得緊巴起來。
「哼!再貴,能貴得去哪?我與你說,我嫂子那頭已經有了眉目了,這要是談成了,聘禮可少不了。」周氏撇撇嘴道。
「倒是便宜那死丫頭了。」蘇長生愣了一下,咬牙道。
周氏看他一眼,嘴角冷冽地勾起,便宜,誰知道嫁過去,能活幾天,聽說那家的兒子再說暴戾不過,都不知弄死幾個了。
不過蘇柳麼,死前能享幾天福也算福氣了。
周氏莫了一把微凸的肚子,想到馬上就能出一口惡氣,兄口的鬱氣就去了不少。
「你不會捨不得那丫頭吧?到底是你女兒呢。」周氏生怕蘇長生會反悔,斜睨過去。
「就她那敢打老子的閨女,老子可要不起。」蘇長生冷冷地笑,蘇柳打他的場景還猶在眼前,骨頭都覺得有些疼。
「就怕陳梅娘會和你拼命!」
「她敢!」蘇長生把眼一瞪,道:「閨女是我的,她的事兒我要怎樣就怎樣,隨我做主。她都這麼大了,我為她尋個好親,她該燒高香了,她陳梅娘難道還想找個寧候將相當女婿不成?也不想想自個是什麼貨色。」
周氏總算是放了心,附和諂媚了幾句,兩人這才重睡下。
日子在忙碌中度過,天氣越發的涼了,蘇柳製作的阿膠工序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
蘇家小院,蘇柳搬了一張墊腳的杌子站在灶前,拿著一個大鏟在吃力地攪動著裡頭的驢皮,停頓半刻,又加進參芪歸芎橘桂甘草等藥汁材料。
陳氏在一旁幫她添著柴火,母女二人都忙得滿頭大汗的。
為了保證阿膠衛生,蘇柳將頭髮盤緊了,還特意做了頭巾把頭髮都裹好,不讓一絲雜質掉落在鍋里。
做阿膠最吃力的便是這齣膠前的工序,必須要不停攪動,以致膠體均勻,也最費力。這虧得蘇柳養了兩三個月的身子,倒不像剛來時那般弱不禁風,雖不至於脫力,卻也累得夠嗆的。
陳氏有心幫她,蘇柳卻怕她抓不著法,這又是頭一次試驗,便也不敢讓她去攪動,只自己一手包辦了。
就這麼兩個時辰過去,滿廚房都飄著阿膠驢皮特有的味兒,有些微苦,蘇柳卻激動得不行。
仔細瞧了瞧鍋里的膠體,感覺和前世在同事家裡作坊里看到的差不多了,蘇柳便小心地起了鍋,拿來刷了豆油的鉛盆小心地裝上。
「這就成了嗎?」陳氏看著盆里的小半盆膠體問。
「還不能呢,還得凝膠。」蘇柳笑著將蓋子蓋上,兩人合力將鉛盆用繩索困了結實,然後拿到井邊。
凝膠需要氣溫極低,如今雖已入秋,卻到底沒乳冬,家裡也沒冰窖什麼的,為了快些凝膠,蘇柳便想到將阿膠盆弔在井裡。
井水向來冷,井又是陰寒的,在夏天,農家裡有井的,很經常將食物這般吊在井裡湃著已保鮮,這也是蘇柳所想到的目前最好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