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的山長棠溪白站在屋檐下,手執蒲扇扇著風,白淨下巴上稀疏的鬍鬚輕輕飄動。
「爹。」
聽到女兒的聲音,棠溪白含笑回眸:「是要用飯了嗎?」
棠梨見他熱得滿臉是汗,取出帕子遞給他:「這天兒那麼熱,爹爹站在外面看什麼?怎麼不到屋裡納涼?」
棠溪白隨手抓著帕子往臉上擦,笑著說:「你啊你,近日裡可是大事小事都要管著爹。」
棠梨嗔他一眼,「怎麼,還不讓管了?」
棠溪白哈哈大笑。
棠梨接過他手中的蒲扇幫他扇了扇,「您體虛,夏怕熱冬怕冷,平日裡要多鍛鍊。」
棠溪白看著近日有些不一樣的女兒,撫了撫鬍子:「是,為父謹遵棠兒命令。」
棠梨把蒲扇往他手裡一塞:「聖人言,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不然等哥哥月假從府學回來,我就跟他告狀!我先去幫姑姑了。」
見她扭頭走向灶房,棠溪白露出感慨又傷懷的笑。
這麼懂事的女兒,卻也留不住啊。
他搖著蒲扇,望向長街拐角。
忽然之間就希望那輛馬車,來得慢一些。
微涼的風穿過跨院,搖動梅瓶里的梔子,滿室盈香。
棠梨纖纖素手執一枚黑子,看著棋譜上遊走鳳的字跡發呆。
裴時清在棋譜角落提了一些小字,三言兩語,卻將精髓一一道盡。
這一世的變化太大了。
裴時清雖然沒有給她玉佩,卻給了她比玉佩珍貴百倍的東西。
而棠梨分明只是做了極小的一點改變。
想起這個,棠梨便開始擔憂自己寄出去的信有沒有被兩位師兄收到。
爹爹至今最得意的兩位學生,一人已是工部郎中,喚做陳青雲;另一人現如今則是大理寺評事,喚做孫凌。
他們二人也算是看著棠梨長大,最後皆因太子謀逆案為爹爹和6家奔走,慘死牢中。
裴時清的事已經讓棠梨意識到,這一世的確是在發生變化。
興許她只是一句提醒,就會在無意之間救下不少人呢?
於是棠梨思來想去,還是寫信給兩位師兄隱晦地提了一提這場即將到來的雪災。
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青驪一樣全心全意信賴她。
她只是在信上說今年天氣反常,聽上了年紀的老人說,夏熱冬寒,恐怕要提防出現更大的災害,讓兩位師兄在上京注意一些。
該做的準備,她都已經做了。
接下來只能看天意。
棠梨旋即又想起6家人。
6家滿門忠直,只因權貴對6家幼女起了玩弄之心,6家誓死不從,便被捲入太子謀逆案,最後落得個滿門悽慘的下場。
她重生的節點還是晚了些,6家幼女6微雨……恐怕已經被那人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