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杨氏心中烦闷,叹气道:“只怕国公爷说准了,越儿与太尉府的婚事应是做不得数了。”
杨嬷嬷也跟着叹气,她知道杨氏有多想凌越与太尉府结亲的,此时杨氏竟能如此开口,想必是真的没希望了。
杨嬷嬷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为她倒了水:“夫人劳累一整天,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杨氏接了茶水却是心中疲惫,一时只能失望的长长叹息。
杨嬷嬷将车帘掀开了一丝缝隙,容杨氏喘息,掀帘之时杨嬷嬷眼尖的瞧见站在镖局门口斗嘴的凌越。
“夫人,世子爷。”
杨氏闻言偏头从缝隙望去,果真看见凌越正没个正形的侧头与旁边的姑娘说话。
杨氏握着帕子的手一紧,又去打量带着面纱的姑娘,见她就算看不清面容,也能通过轮廓看出秀丽的姿容,长身而立街头,虽不似世家贵女的端庄打扮,但直挺挺的后背却也能看出她的身姿妙曼,独那双露出的眸子,灵动无比,顾盼生姿。
杨氏紧绷着下颚,伸手抓住杨嬷嬷的手,问道:“可瞧出来这姑娘什么来头?”
杨嬷嬷自小丫鬟的时候就贴身伺候杨氏,如今与杨氏相伴多年,哪能不知道杨氏所想,她是怕不知道这位姑娘身份,贸然去打断二人说话,反倒让这姑娘丢了里子。
杨嬷嬷细细打量了一番秦昭,才道:“夫人,我瞧着这姑娘虽着衣不算出众,但通身气派,只怕不是小门小户。”
杨氏也是如此想的,她盯着凌越明显不一样的表情,一时心情凝重。
她自己生的孩子,怎会不知道凌越的表情代表什么意思,这明显是上心了。可如今国公爷不在上京,杨氏也不好过分敲打凌越,否则会导致他们母子之间变得生分。
杨氏心中明白,男人都是图一个新鲜劲儿,凌越又年轻气盛,若强行将人分开,只怕会适得其反。
这事情只能慢慢来。
杨氏想到刚去太尉府受的气,一时只能强忍着怒火,示意车夫先将马车停下来。
她从车帘处收回目光,又轻轻靠在马车里的颈枕上,淡淡说道:“世子年纪也该知事了,之前世子院子里的大丫鬟清醇可还在府内?”
杨嬷嬷低眉为杨氏捏了捏手臂,慢慢道:“她倒是刚到年龄,但还未出府。”
杨氏点了点头:“我以往见她也算知事,想必日后越儿有了正妻,也不会因她计较,你回去了问问她,可愿意日后伺候世子,若愿意,就抬为通房。”
杨嬷嬷也知道杨氏心头不爽利,于是顺着她道:“世子只是初通人事,与外头姑娘一相处,就上心些,若夫人在府中留一个信得过的丫头,想来以世子爷的性子,定会明白夫人苦心。”
“我只求府中有了温意小人儿,能留住他的心,多在府内待着,少出去招惹世族姑娘。”杨氏伸手揉了揉眉心。
杨嬷嬷连忙轻手帮她揉起眉心,也不再多话。
没过一会儿杨氏却仍旧心中不耐,指挥着车夫道:“去将世子爷接上来。”
杨嬷嬷看着她欲言又止,杨氏却是道:“我知道这姑娘是谁了。”
杨嬷嬷却没听到杨氏下文,马车挨着镖局停了下来,车夫低声道:“世子爷,夫人请您上马车。”
秦昭看着奢华马车的旗头,手肘怼了怼凌越的腰侧,小声问道:“这是你家马车?”
凌越却是皱着眉,低声喊道:“母亲。”
秦昭虽眼中还有些好奇,但到底见到的是凌越母亲,也没有摆郡主的架子,见了长辈也还是规矩行了礼:“凌夫人。”
杨氏似乎这才看见旁边有秦昭的模样,低声道:“云阳郡主。”
凌越哪能不知道杨氏的想法,但到底当着秦昭的面,他也没吭声,只是对着秦昭说道:“那我先走了。”
秦昭点了点头,跟送瘟神一样连忙摆手:“去吧去吧,有事再找我吧。”
凌越脸色一黑,忍着气也没敢当着杨氏的面回怼,只能瞪了一眼笑眯眯的秦昭。
待荣国公府马车走后,清渠才小声问道:“郡主,凌夫人这是?”
秦昭回头看了一眼荣国公府的马车,一时也没搞懂凌夫人为何如此,但看对方这样子,只怕凌越回府没有好果子吃,她一时心情大好。
秦昭也不在意凌夫人的失礼,反正日后也不会打交道,况且凌夫人要管理偌大的国公府,脾性定然不能太软弱,否则如何撑起内宅。
她是家中主母,家中男人整天在外面,府内大小事务皆由她一人决定,到现在还未听人议论过国公府下人的规矩,肯定是颇有手段的人。
秦昭暗自点了点头,想到祖母也是如此,一时又觉得内宅女子若较真起来,也是不可小觑的。
倒是凌越上了马车后跟没长骨头一样歪在软枕上,还时不时伸手拿桌上的果子吃。
杨氏看了他一眼,知道凌越心中有气,到底也没多说什么。
还是马车走了好久后,杨氏见凌越闭眼不打算交流,这才道:“怎么,心中不舒服?”
凌越扯了扯嘴角,心中觉得没劲儿:“母亲若要作,私下罚我便是,何必如此对待秦昭。”
杨氏目光一眯,眼神带着打量:“你现在是因为一个郡主,反倒怪起娘来了?”
凌越却是叹了口气:“母亲明知我不是这意思。”
杨嬷嬷却是插嘴道:“世子爷,容老奴说几句公道话,夫人今日带病还强忍着出府,就是想为您的婚事找一户合适的人家,您也知道夫人之前与太尉府有了默契,可今日去拜访,哪知对方虽热情招待,却绝口不提婚事,夫人心中焦急,您也要为夫人想想。”
凌越听见太尉府眼神便是一沉,他不说话,面色也不好看,倒叫杨嬷嬷总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逐渐噤声。
杨氏眉头拧得更紧,看凌越样子就知道他已经一门心思扎到云阳郡主身上了。
已经到了荣国公府大门,马车慢慢悠悠的停了下来,凌越掀开帘子先跳了下去,好歹还记得扶杨氏下马车。
初夏已经渐远,如今日头正晒,杨氏裹着厚厚的长襟,在窄小的马车里一捂,下马车时被夏日的热风一吹,竟然还觉得有几分凉爽。
杨氏面色潮红,显然病还未好,杨嬷嬷又怕她受了凉,连忙扶着杨氏往后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