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小的地方都有名利场。
在洛南这个地方,平时若无事,大家十天都不能见一回,有喜欢社交活动的都在长安、洛阳,直到每年农忙时候回来收受一年的出息。
然而,程家少家主却是长安社交场上颇受关注的明星。
安逸公主对程安之的追逐成为了整个长安城最具有轰动性的新闻。
人人都知道,权倾天下的,有一半可能成为下一任女帝的安逸公主的驸马位置一直为是他程安之的。
崔贵妃同贾皇后屡屡提及都被程氏族长以命格不宜早娶为由推拒了。
作为桃李满天,名满大宣的科技名门,程家底蕴深厚,专出高知,是比作为皇族的李氏更为显赫的贵族。
有想要做生意的,有想要求学的,有异想天开想要拉投资的,有单纯的想要求这帝都之草一夕之欢的,都汇聚到庞县丞举办的晚宴中。
“听说李县尊见识卓绝,同程公子学识不分伯仲,果然天才都是成堆的,你我这样的用尽全力,也过着平凡的一生。”
“你听说了吗,咱们这县里当时考取状元的华明珠被天一退学了,如今疯了只知道吃吃傻笑,被她家人送到钟南山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如今沦落到拾荒,原来的童生稍稍用点力气就能在城中谋一份不错的差事,如今除了医学和算筹学的专才,如今找份养活自己的工作都难,真是读出无用,还不如当时街边的流民,就因为听了县尊大人的话,如今一人一座宅子一块地,不过是侍弄一下几颗菜,赚的倒比一个算筹学的还多!”
“大家都在同一高度,那就是拼,拼你个人的能力,拼父母,拼家人的能量,这就是现实。”
“不如躺平,若不是家中父母实在恩深,我欲剃了头隐居钟南山去,梅妻鹤子,不失为人生一大乐事!”
几个县学里面的优秀学生在一隅切切私语,不想被他们的老师听到了,摇头失笑,说,“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你们就是没有享受过真正的奢侈,没有体会到零点孤苦的委屈才说这样话,不管你结婚否,到了四十岁时才知道人生两个字。”
正说的热闹,只见门口喧哗起来,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向门口,只见身着天青色云缎起草云团排穗褂,腰系挂了金八事的蹀躞带,郎朗如月,眉目清秀如庐山秀色的县尊同一个男子并排而入。
来人装扮几乎同县尊是一样的。
都带了式样相近的莲花冠,竖插簪,一身素净,穿了景泰蓝的云缎萱草团龙排穗褂,倒同县尊似孪生的一对兄弟。
在场的三百多人应声而停,都将视线转向入口处,只见在整个县城里说得上的望族都像等待喂食的小鸡一样将两人围住了。
这老师才领着几个心爱的学生想要过去找熟悉的庞县丞引荐,便是素日在洛南说一不二的庞县丞此时也只是静静的守在一旁听着崔小伯爷同程安之寒暄。
“啊,那个,那个不过是京里人以讹传讹而已,都是宫里娘娘们的意思,公主同程安之并没有见过几面。”崔小伯爷不自觉的交叉着双手,摩挲着左手上春水一样艳丽的扳指,他一次又一次的盯着程安之的动静早就出卖了他的言不由衷。
同样的作为安逸公主的驸马候选人,他显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不屑一顾,甚至,隐隐的,他在同程安之较劲。
庞县丞自然不会戳破这些,他点点头,很是诚恳的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依靠在妇人之下,纵然是公子王孙,有何意趣,能选公主驸马的,谁不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男子。”
崔小伯爷一下拉住庞县丞的手,“就是这样,谁比谁差多少呢,你叫庞——回头到了京里只管去找我,我领你在京里好好转转。”
“卑职庞坤,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京中能有伯爷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庞坤,我记住你了,认识了小爷我,不是三生,是你三十生都烧了高香了,你满京里打听打听,长安城里除了公主,便是太子爷未必有我的人脉广,这天下,有什么是人脉圈子解决不了的麻烦,没有!”
崔小伯爷一高兴,将自己的名剌给了庞坤一张,他也不是纯粹的不学无术,他来时就听人说过庞坤的能量,崔家的封地在这洛南,县令会调走,对这里实际的主事官,自然有三分的客气。
“那是,我就是听陈公说,平生不识小崔王,便到长安也枉然,我一听您这两天要走,紧赶慢赶的,总算将帖子交到您手上,今日得见你,生平幸事!”
“什么幸事不幸事的,今儿认识了,大家都是朋友。”崔小伯爷欢喜的拍了拍庞坤的肩膀,两人拉着探讨起城中哪处风景该赏,那处寺庙灵验,那处馆阁的姑娘有风情。
庞坤转头见了县里的书院的老师同几个学子等在一旁,也便招招手,同崔小伯爷介绍起来。
崔小伯爷同他们聊了几句,便明白他们的来意,笑道,“这本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原也不是专门干这个行当的人,少不得费些心里替你们找个合适的人!”
庞坤连忙给这老师使眼色,这老师立马明白过来,笑道,“这是自然,这种小事哪能麻烦大人,他日有了消息,学生们同他的家人自然不会忘记伯爷的大恩大德。”
崔小伯爷高傲的点了点头,只要明白就行。
他每月的月钱就那么些,虽然有崔贵妃的赏赐,但贵妃总不能将皇帝的国库都搬给崔家,他平日的花销又多,钱从哪里来,都是从办这样那样的事儿来的。
几人还要寒暄,忽然见远处的程安之朝崔小伯爷望过来,偏着头点了点,崔小伯爷顿时高兴的抓耳挠腮的,连忙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朝程安之两人走去,走两步,他又回头学着程安之的样子朝他的小圈子点点头。
庞坤当即明白,拉了拉那老师的袖子,“事情还在那位身上——”
老师如梦初醒,连忙给几个学生使眼色,小跑着跟上了庞坤的步伐,老母鸡溜鸡仔一样一串的朝程安之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