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深处,砌着独立的红墙,将祠堂与其他区域划分得明明白白。
日日有人清扫的红墙绿瓦,红得发亮绿得青翠,地上方正铺开的砖瓷,也干净得印得出天空的颜色。
白远濯下了马车,就进祠堂。
堂屋广阔,立着白家一百八十二位先人。立在正中的,是白远濯的亡父亡母之牌位。
他堂堂正正的跪下,礼仪完美得揪不出一丝错。
风中摇曳跳动的烛火火芯似魔似幻,白远濯清冷俊朗的脸上薄唇抿成一条线,他盯着牌位出神。
他仿佛又听见白尚武在他身后念叨:“你要活出个人样,当上大楚的丞相,叫那些个嘲笑我们家的人都看看!暴发户出身又如何!白家还不是出了个丞相!”
可听着听着,又夹了沈听澜羞恼直白的骂:“我看不起你!你明明有真才实干,偏偏要不择手段上位……”
白远濯骤然起身,又久久无言。
“爷,丞相派人来请。”白曲立在门边,轻声道。
“不去。”
“可……”
白远濯锋芒毕露,从暴发户的白身儿子做到了从三品的左都御史,不过用了六年。他再往上走,也就只有丞相这个位置适合他了。
这一点杨宁珂心里有数,虎父犬子,杨府除他外再无顶梁柱,这个丞相之位他是不想让的。
利益,使得昔日热诚的师徒站在了对立面上。
年后杨宁珂借着身体不适的由头静养,还向圣上求了恩典,要白远濯这个关门弟子好好奉养他。
有心人都知道,不存在什么恩典,不过就是杨宁珂想要借此机会压制白远濯。
江山代有才人出,从前圣上是偏爱白远濯几分,可新人丛丛,冷落白远濯几月,推些个新人上去,圣上又哪里会记得白远濯这把旧刀?
白远濯看一眼牌位,上头鎏金打造的字迹华光耀耀,衬得他眉眼稍许阴翳,他皱眉道:“走吧,备车。”
现在还不到和杨宁珂撕破脸皮的时候。
青年的肩膀算不上宽厚,可堂屋光亮悉数压于他肩上。
一如这阖府的荣光。
杨宁珂与莫成建一样是两朝老人,丞相府的规制,甚至比太傅府要磅礴壮观一些。
“白大人,老爷正在面见三部尚书,还请白大人在过厅等候片刻。”杨宁珂的老侍穿着老式的宽衣长带,黑衣上绣白竹林。
苍老衰颓的声线,又持有几分稳重。
白远濯在过厅饮茶,老侍躬身后退下。
白曲为白远濯抱不平:“爷,以前老丞相商讨国事那都是带着您的!”
丞相府内的过厅,左立三排书架柜架,右树一面浓春熹鸟拾枝屏风,遮住了过侧小道。厅中家具摆饰,皆非凡品。
白府与之比,小巫见大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