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璃站着没有动,委身于他,已是当初的迫不得已,说到底,他们之间只是场交易罢了,他救了她,她才献身于他,陪他一段时间,已是她最大的退让。
她并非舞姬,也并非青楼里供人取乐的女子,她的尊严和骄傲,都无法让她一退再退,虽不想惹怒他,可也做不到任他为所欲为。
她忽然感到很疲倦,疲倦到甚至不想面对他。她望着衣服,怔怔出神了片刻,才道“三叔若喜欢看,可以去找愿意穿的。”
她说完,没看他的神情,紧绷着小脸,离开了里间。
裴邢没错过,少女脸上一闪而过的难堪,隐约明白了她为何生气。他没有强迫姑娘的喜好,也没兴趣看旁人穿,突然觉得意兴阑珊。
他随手卷巴卷巴,将衣服丢到了她衣柜里,随即斜靠在榻上,顺手拿起她丢在一侧的书扫了扫。
外间,等丫鬟备好水,钟璃就自顾自沐浴了一番,秋月和夏荷隐约能感受到主子心情不太好,做事也轻手轻脚的。
等擦干头,钟璃才转身进入内室。
室内裴邢斜靠在榻上,单腿微曲,仍在看书,他看得饶有兴味的,脸上并无不悦。
钟璃沉默着走到了床前,越过他,爬到了里侧,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裴邢将书丢在了梳妆台上,长臂一挥,就将人勾到了怀里,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不想穿直言便是,值当生气”
他压根就不会哄人,也就在老太太跟前说过软话,这会儿只笨拙地撸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算是给小姑娘道歉。
钟璃心尖颤,突然就很委屈很委屈,她强忍着没有落泪,鼻尖却酸得厉害,忽地将脸颊埋在了他肩窝处。
裴邢没有推开她,反而又顺了一下她的背,她最初来求他时,他本没想碰她,后来也不过一时兴起,这样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无名无份跟着他,必定是委屈的。
裴邢并不迟钝,自然能感受到她时不时流露出的无力,可那又怎样这世道本就不公平,她已经招惹了他,在他腻味前,就只能呆在他身侧。
他任她消化了一下负面情绪,果然下一刻,少女就扬起了笑脸,聪明又识趣,“三叔应该还没沐浴吧我让丫鬟备水。”
她笑得眉眼弯弯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异常甜美,瞧见这个笑,裴邢也轻扯了一下唇角。
夜凉如水,北风冷厉。
幽风堂外,萧盛站了许久,问就是三舅舅在忙,暂时没空见他,他候了近一个时辰,裴邢依然没有忙完,哪里是忙,分明是晾着他。
萧盛胸腔中翻滚的怒意,几乎让他失去理智,他笃定提亲的事,是裴邢在捣鬼,才忍不住登门质问,要不然,安世子怎会早不昏迷,偏偏今日昏迷
他无意识攥紧了拳,神情也冷得瘆人。
秦兴见状,摸了摸鼻尖,匆匆走了过去,“表少爷还是先回去吧,主子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萧盛微微颔,转身离开了幽风堂。
等回到青松堂,萧盛才逐渐冷静下来,他转身去了西厢房,看了一下两位瘦马被调教成了什么模样。
养心堂内,老太太尚未歇下,她阻止完提亲的事后,便让人去了一趟青松堂,让萧盛安心复习,至于提亲的事,等他参加完殿试再说,她本以为萧盛会登门询问一下详情,谁料他根本不曾过来。
她心中原本还窝着一团火,恼外孙欺骗了她,如今又有些不安,总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老太太又叹息了一声,小玫给她拉了拉被子,劝道“夜已深,老太太早些歇息吧。”
老太太依然有些心事重重的,半晌才道“罢了,殿试在即,就让他好好备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