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從也在包間門口叫他,岳寒松嗯了一聲,轉身走了,頭都沒回。
站在樓下的元明終於動了一下,臉上是少有的慌亂,元清過來拖著他回到沒人的五樓,「你怎麼了?」
元明任由他擺布,一句話都不說,元清從口袋裡拿出手帕,把元明按到凳子上,彎下腰給他擦臉。
「中邪了啊。」元清把手帕扔到桌子上,給他倒了杯水,「那人是誰啊?」
外面寒風凜冽,吹得枯樹枝搖搖欲墜地胡亂飛舞,元明移開目光,看向窗外的雪,「沒誰。」
天徹底黑了時雪還沒停,一頓飯從下午吃到晚上,岳寒松喝了點酒,他沒什麼事,6行雲有點喝多了,抱著岳寒松的脖子不鬆手,還要換個地方喝。
岳寒鬆手腳並用地把人甩到江從一身上,「趕緊給他送回去,真煩人這玩意兒。」
江從也打開副駕駛的門,「老闆你坐副駕吧,我和6少爺坐後邊。」
岳寒松搖頭,「那路上得被他鬧死,先送他回吧,我自己走走。」
「那我去找輛黃包車吧。」江從也關上車門,沖江從一擺了擺手,「走吧。」
江從也去找車了,岳寒松站在雪地里沒動,低著頭動作很慢地穿上大衣,呼出一口白色的熱氣,帶著點酒味,他忽然又有點發暈。
這個點已經沒什麼人了,街上的燈都滅了大半,安靜的只有風聲,這時鞋子踩在雪地上的聲音就顯得尤為清晰,岳寒鬆動作頓了頓,轉過身。
元明正從大門裡跑出來,下著雪的天兒,他就穿了件襯衣,套了見棉,腰帶勒出細瘦的腰,整個人看起來比雪花還要輕。
他好像又長高了點。岳寒松不合時宜地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
元明在他跟前十幾步停下了,微微張著嘴看著他,有些怔愣的表情,岳寒松轉過半側著的身子,面向元明,把手揣進大衣口袋裡,開口道:「有事?」
元明沒說話,岳寒松點了點頭,「那我走了。」
說完轉身抬腿就走,元明立馬追了上來,站在岳寒松前面擋住他的去路,岳寒松微微皺了下眉頭,細微的表情被元明捕捉到了,他一下就紅了眼眶,然後張了張嘴,叫了岳寒松一聲。
「松哥。」
這一聲喊的岳寒松冒火,他深吸了口氣,壓下心裡從下午就開始燒的那把火,臉上沒什麼情緒地看著面前的人——元明一點都沒變,聽不得岳寒松對他說稍微重點的話,更受不了岳寒松不理他,動不動就要哭,嬌氣的要命。
想到這岳寒松忽然笑了,他往前走了一步,看著元明一如既往像明月般明亮的眼睛,語氣冷冷地開口:「元少爺現在會說話了啊。」
元明被這話堵得愣住了,呆呆地開口:「我不是,一直都會麼。」
岳寒松和他對視了一眼,扯了下嘴角,「哦,我忘了。」
「還是元少爺記性好,想起來什麼立馬就跑。」
「松哥,」元明眼睛更加紅了,他往前走了幾步,伸手要去夠岳寒松的衣服,「我沒有。」
岳寒松皺了皺眉,沒等他說什麼,元清從後面追了過來,手裡拿著厚厚的大衣,披在了元明肩上,「你瘋了嗎,還下著雪就這麼跑出來。」
元明沒動,元清不大高興地拉著他往後退了一步,「大冷天的你還要去貼什麼冷屁股。」
這話說得不好聽,明里暗裡,於情於理,都不好聽。岳寒松卻沒什麼反應,只挑了挑眉,對元清道:「他貼他的,和你有什麼關係?」
元清站到元明前面,抬手指著岳寒松,還沒等說話,一個人影飛快地橫到了兩人中間,然後迅抓住元清的手腕把他的手甩了下去,元清被這力道甩得側了側身,這才反應過來,轉過頭去看插進來的人。
江從也的睫毛上還掛著雪花,他看清面前的人後眨了眨眼,雪花化了,露出一雙凌厲的眼睛。
元清知道岳寒松這個人,豫州城裡算得上有臉面的人他們元家沒有不認識的,只是生意不同,井水不犯河水,知道歸知道,打照面卻是第一次,但元清也知道,能這麼護著岳老闆的,肯定姓江,只是元清不知道面前這個是哥哥還是弟弟。
元清看著面前的人,更加不高興了,他輕輕擰起一雙細眉,語氣淡淡道:「江先生不要欺人太甚。」
「元管家不要得寸進尺。」
江從也的表情語氣比元清還要冷淡,他比元清高了大半頭,垂著單薄的眼皮看著他時,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
「好了,」元明抓住元清的胳膊,「走吧。」
元清沒再說什麼,轉身拉著元明走了,元明順從地跟著他,走到門口時,轉頭看向岳寒松,岳寒松早就走遠了,一秒都沒有多停留,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沒有停留地走向了遠處。
岳寒松也不知道自己有多能忍,走得一點都不猶豫,頭都沒有回一下,也不知道元明回頭看他沒有,要是看見他走得這麼快,又要鬧脾氣了。
雪停了,岳寒松腳步頓了頓,他這才想到,元明已經很久沒有跟他鬧脾氣了。
「老闆,雪停了。」江從也在後面說。
岳寒松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夜幕,過了好久,他忽然聲音很低地說:「雪怎麼停了。」
岳寒松還記得,八年前深冬的雪,冰刀一樣卷著風颳過,下上整整一夜,能把整個山頭蓋住,那樣冷的冬天,能凍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