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臉上都笑開了花,這可是整整六套冬衣的生意咧,當即把馬給他牽了過去。
回到家中,天已經黑了,宋聞清駕著馬,村頭那一團小小的燭火映在窗紙上,他知道,那是裴瑾容給他留的,勞碌一天的疲憊感才後知後覺地湧上來。
第23章
聽到外頭聲響,裴瑾容起身點了燈籠,「嘎吱」一聲,他把門打開。
宋聞清沒轉頭,知道來人是他,道:「你先把這馬牽到後院,韁繩隨便綁在梧桐樹上就行,等會兒再來幫我提東西。」
裴瑾容應聲,怕宋聞清看不清,將燈籠給掛在板車前面。
宋聞清:「你小心些。」
沒好一會兒,裴瑾容又出來,幫著他搬東西。
兩人把米袋搬到堂屋。這米若是直接放在地上容易被米蟲吃,宋聞清便用剪子把袋子剪開,將米全部倒進缸中存起來,滿滿一大缸,夠兩人吃到春天了。
醃肉雖然時間放長也行,但口感終究沒鮮的好,他想著把肉放在地窖里,那兒的溫度低,放在通風口那兒掛著,能延長時間呢。
收拾完後,宋聞清本想著一口氣把板車還了,但裴瑾容剛把冷掉的菜又回鍋熱了一遍,味道撲鼻,他頓時覺得餓得不行,一動不想動。
看他饞嘴的模樣,裴瑾容心裡開心,說:「阿聞,中午做的酸湯還有剩的,你要熱一下還是冷著喝。」
酸菜是裴瑾容和隔壁夫郎學著醃的。夏天的時候把青菜洗乾淨,往灑了麵粉的燙水裡滾一圈,再加酸種,用蓋子蓋緊,發酵個二十幾天,正宗得不行。
農村里種的大紅豆熟時,都會煮豆湯。要等大紅豆煮得快爛了,把醃製好的酸菜拿出來切斷,和大紅豆一塊兒煮,冷了的酸湯好喝得很。天氣很熱時,宋聞清沒胃口,就用這酸湯泡飯,都能吃好幾碗呢。
「冷著喝。」
裴瑾容點頭,從堂屋裡把酸湯端出來。
他晚飯已經吃了,沒事做,從床頭拿了本話本坐在旁邊陪宋聞清。
外頭天色暗,房內燭光微晃,兩人一個吃飯,一個看話本,宋聞清雖然不說,但心裡是覺得踏實的。
吃完飯後,他起身把碗洗了,又燒了鍋水。今天在外面忙活那麼久,身上黏糊糊的難受得緊。
直到上床,裴瑾容才問他:「堂屋裡那些豬皮是要做鹵豬皮嗎?」
宋聞清聞言,沒忍住笑出聲:「那可不是拿來吃的。」
燭火已經熄滅,他剛躺下,裴瑾容就摟住了他的腰。現在不像是夏天那樣,熱得慌,宋聞清身體偏寒,手腳冰涼涼的。少年宛如一個小火爐,抱起來暖和得很。
想到什麼,他又拿開裴瑾容的手,起身把燭火重點燃。
一時不能適應,裴瑾容用手遮了下眼睛,就聽見宋聞清說:「差點忘記給你按摩了。」
宋聞清打了個哈欠,手法嫻熟地給他捏著小腿,繼續說:「那豬皮是我用來練習縫合的。」
見裴瑾容一臉疑惑,他才笑著解釋:「我若說等十二月份的時候,我要給你的腿這個部分開刀,然後用鑷子把裡面的骨頭夾出來,再用針線給縫起來。」
宋聞清的手停在膝關節處,眼神十分認真,問:「你害怕嗎?」
少年幾乎沒怎麼思考,點頭:「害怕。」
他又說:「但是這個人是哥哥,我就不怕了。」
宋聞清的很多話他還是聽不懂,但他心裡清楚,宋聞清不會害他。
得到這樣的答案,宋聞清一怔,愣了半晌,笑意藏在眼尾,說:「我會讓你站起來的。」
—
秋天進入尾聲,風裡已經有了冬的味道,吹得枝頭僅剩的樹葉簌簌作響。
宋聞清哈了口氣暖暖手,今日是濟世堂送草藥來的日子,他便沒出去,坐在家裡看醫書。
沒讓他等多久,不多時,一輛馬車出現在村頭。
宋聞清放下書,把藥草都歸置好了才拿了三張藥方子給小童,叮囑道:「這張是治內傷發熱的,這張四角折起來的是治咳嗽的,切莫搞混了。」
小童連忙點點頭,問:「小郎君,唐醫師吩咐我問您除了平常這些草藥外,是否還需要些什麼?」
他這樣一說,宋聞清也沒客氣,直接開口道:「我需要些麻沸散。」
小童的眉頭都快皺在一起了,見狀,宋聞清笑著說:「我知這麻沸散量少,你和唐醫師說,下個月四張藥方子。」
裴瑾容的腿不能再拖下去了,麻沸散再不好拿也得想方法拿到。
果然,小童一聽,眉頭才舒展開來與他辭別。
「阿聞,我身上還剩些銀兩,你看要不要租一塊地,搭個小醫館。」裴瑾容見宋聞清每次拿藥草都相當不方便,心裡別說有多心疼了。
宋聞清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不過醫館是要建的,只是不是現在。
「沒事,辛苦點,等以後銀兩存得多了,建個大的。」他笑吟吟道。
他說的話,裴瑾容向來是不會反駁的,點點頭說:「那行。」
從這日起,宋聞清變得忙碌起來。農活都做得差不多了,村里人閒下來,聽說宋聞清醫術比李郎中好上不少,都跑來找他瞧病。
宋聞清怕李郎中心裡不舒服,打聽了幾次,才知原來他本來就想關了醫館,和他夫人一塊兒回老家去。只是醫者仁心,以前他想著若他走了,村里來看病的,加上鄰邊幾個村的不知道怎麼辦。現在有宋聞清,他倒也算了結一樁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