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也看出我的迟疑,“没事,放上来。”
然后他抱着我的箱子转头出了教室。
此时教室里人来人往,都在忙着搬桌子搬书,闹哄哄一片。
迎面回教室的同学还碰头跟周嘉也打招呼,他也是笑嘻嘻应答。他灿烂像光,总是自由散漫游刃有余,只要靠近他就仿佛也活在光里。
我能谁找帮忙呢。
我的为难说不出口。
那些阴郁溃烂的胆怯,他应该不会懂。
就像妈妈从小拎着我应酬见面,我叫叔叔阿姨时没能达到她预期的那样甜美灿烂,不够可爱,不够讨喜,回家后都会挨骂,有时候气急,还会用力的拧我用手边的东西砸我,那张漂亮精致的面孔扭曲成变形的五官,仿佛想将我撕烂。
我的内向内敛仿佛是一种罪过,多说几个字是能少块肉吗,给阿姨唱歌能要了你的命吗,让你表演一个在幼儿园学的节目你在矫情什么,人家的孩子都那么可爱讨喜,你天天摆着张死人脸给谁看。
是罪过吗。
内敛就该低人一等吗,一定要开朗活泼才能被喜欢吗。
被人欺负是因为我不够讨喜吗,我遭遇的一切谩骂嘲笑,甚至是校园霸凌,就因为我不够开朗活泼讨人欢心吗。
如果这是我的原罪,那么我要怎样赎罪才能得到解脱呢。
我站在忙乱的教室门口,看着周嘉也两趟就轻松搬完了我的书,他拍了拍手,抬头对我笑时灿烂明亮。
“行了,没你事儿了,收拾收拾放学吧,明天好好考啊。”
走廊里有其他班的人经过,看见了周嘉也,问他忙完没。
他回头回了句等会儿。
他再次回过头看向我,我很感激说道:“周嘉也,谢谢你。”
他懵了一下,低头望向我,“突然这么郑重干嘛……我靠,你,你你你——”
大概是怕别人听见,他声音忽然放低,慌忙道:“你别哭啊。”
“我没哭。”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觉得我会哭,但是我其实很少有眼泪,我心情波动不定,低落的时候太多了,眼泪都已经很麻木了。
他低头确认了我脸上真的没有眼泪,叹了口气,“算了。你着急回家吗?”
我摇摇头。
“那你等我会儿。”
他从我身边经过,要回教室。
我正想问他等他干嘛,他脚步忽停,回身又对我说道:“就站这儿,别乱走。”
“哦……”
我站在走廊里,低头数着瓷砖上的纹路,风轻轻吹过,身后的教室里人走了不少。
今天晚上就不用上晚自习了,明天早上直接就来考试。张楠楠和蒋柠搬完了出来看见我,问我走不走,我说我过一会儿才走,不用等我。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大多数人搬完了自己的桌椅就走,但周嘉也还要布置考场,按照考场要求把教室安排好,他才慢悠悠出来,跟另外几个一同布置考场的同学说了再见。
而后伸手拍了下我的头顶,“林薏,走啊。”
此时的教学楼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楼梯里安安静静,不像以往,在他旁边总有很多人,我连靠近他都很难,从来都是远远看着。
我问他去哪。
他说道:“让你等我这么久,当然得请你吃个饭。”
这个逻辑让我懵了,“应该是我请你吃饭吧,你帮我搬了桌子。”
他打了个响指,咧着嘴笑:“也行。”
“……”
他噗嗤一声,笑得更灿烂了,“怎么这么老实啊。”
我们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饭店坐下,我没有在学校附近吃过,因为人很多,密集和吵闹会让我感到无所适从。
由于今晚不上晚自习,走读生基本都直接回家了,店里的人不多。
显然周嘉也经常来,老板都认识他,我们一进去,老板就招呼他,问他是不是还是按老样子来。
然而周嘉也拿过菜单却开始给我讲述这些菜都是什么口味什么特点,就像元旦节那天在文和街,他说得天花乱坠,只是为了哄骗我吃东西。
点了菜,他拿给老板菜单时还嘱咐一句别放辣椒。
然后他又出去隔壁买了奶茶,也是那天在文和街我说好喝的那一杯。
他把奶茶放我面前,这才说道:“明天要考试,将就吃点,等考完之后再请你吃顿大的。”
他见我只静静望着他,微挑眉:“怎么,不乐意啊?”
“不是。”我握着手里的奶茶,很认真地说道:“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