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茜根本没有想到,会在不冻河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看见自己的父亲。
而且,他还是以这幅模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手持大枪,披挂重甲,看起来俊朗而又神武。
简直就像骑士小说里走出的英雄一样。
就连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充满了宠溺和担忧,温暖的几乎要唤起了苏茜甜蜜的幼年回忆。
不远处的那个男人,除却面孔与父亲相似之外,还有哪怕任何一点和那个只会在家中作威作福的酒鬼有半分联系吗?
苏茜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化作了暗哑的音调。
她只得沉默。
原清濯摇头,
“你拦不住邪魔,也阻止不了自我意识的衰败。”
倘若埃尔里克真如他所说的,能把邪魔尽皆杀死在不冻河以北。
那原清濯一行人一路走来,就根本不会碰到任何受污染的生物。
可现实是——邪魔已然南下过半,或许再过不了几天就要抵达然日卡了。
再以然日卡中的人口为跳板,辐射至整个北原。
就以北原这拉胯的武力值,全面沦陷化作死地的时间根本不会超过一个月。
埃尔里克皱眉,脊背挺拔:“你在否定眼前的事实。”
“是你在否定所看见的事实!”原清濯冷笑,指着苏茜:“没有人愿意让这种小东西走上战场。”
“可事实就是,已经有无数邪魔跨越了不冻河,若是再不解决根源,那世界会在顷刻间分崩离析。”
“你的意志分明已经被侵蚀到千疮百孔,每次不自觉的间歇性恍惚,都是无数邪魔脱困的契机。”
原清濯将剑尖对准战士:“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埃尔里克默然,他微微低头,想要事无巨细地梳理起原清濯抵达前的时间线,可却发现其中总有纰漏。
很短暂,短暂到只是那么一个個足以忽略不计的瞬间。
但这本该是偶然性事件。
看来,事实的确如原清濯所说。
——是自己的问题。
可这样的意志漏洞,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埃尔里克想着,将记忆中的时间线前移,前移,再前移……
哦,想起来了。
();() ——是苏茜将原清濯与海德拉带回家的那个晚上。
因为清晰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原清濯对他挥出的拳头和说过的话,埃尔里克便欣喜于苏茜能交到这样好的朋友。
——或许,将苏茜托付给这个男人会比跟着自己不断受苦,要好得多的多。
如是的想法在那被打时一瞬间的清醒中产生,所以他在那晚之后再没回家。
因为埃尔里克只要一想到苏茜的未来能变得更好,想到她不再会被自己殴打辱骂,想到她已然彻底与那些可能存在的悲惨未来隔绝,这个男人就已经快要感动的流泪了。
真好啊,小苏茜能遇见原清濯,真好。
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些,钢铁般的意志也会软化,紧接着在这些瞬间,无孔不入的邪魔便会点点地蚕食这堪称庞然大物的神智。
埃尔里克不由得失笑。
人,果然还是脆弱的生物啊。
哪怕被冠上了“不死”,“永生”这种看上去伟大到不行的名头也一样。
“说实话,你问的那些问题,我都不知道原因。”埃尔里克说:“其实我也十分地好奇。”
作为每个难度必定登场的关键人物,他会不知道?
原清濯缓缓皱起眉:“那你接受不冻河的诅咒的原因呢,总不可能是听说北方有害人的东西,在见到邪魔后,突发奇想地热血上头想要逞英雄。”
河水流淌的声音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