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吧。」時奕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人不都喜歡證明給自己親近的人看嗎?」
「不過已經不重要了。」他說。
之後的一個多月里,許遠汀將全部精力放在畢設上。得益於本科的計算機背景,她做起數據分析毫不費力,在盲審前半個月就定了終稿。
反正閒來無事,許遠汀便又找了一份兼職。準確來說,是在兒童福利院做義工,院長陳媽媽會給予她一定補貼。
福利院裡的孩子都是,最大的九歲,最小的不過襁褓,基本都是出生起就被父母丟棄,只有極少數是父母雙亡,不得不來到這裡。
這次是許遠汀第四次來,她剛一進門,便被一群孩子衝上來團團圍住。
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小姑娘拽了拽她的衣角,脆生生地問:「許姐姐,今天要講什麼故事呀?」
小姑娘今年九歲,名叫安安,本已到了上學的年紀,但因從小就長在福利院,心智不如同齡孩子成熟,因此遲遲沒有辦理入學手續。
再者,福利院的孩子長到五六歲後,往往會被當地的好心人收養。安安今年已經九歲,陳媽媽決定,如果今年再沒有人提出收養她,再將她送去上學。
許遠汀一手牽一個小朋友,在其他孩子的簇擁下,說笑著走向活動室:「今天給大家講一個小美人魚的故事。」
「……太陽從海里升起來了,陽光照在冰冷的泡沫上,王子和娘找不到小人魚,只看到船邊的海浪上泡沫在翻騰……」
故事講完了,一個小男孩問:「許姐姐,美人魚長什麼樣子呀?」
不等許遠汀回答,另一個小男孩搶先道:「我知道,一定是像許姐姐這樣子的!因為她是我見過這個世界上最美麗最善良的人啦。」
許遠汀失笑,正要糾正他們這是一篇虛構的童話故事,最先問問題的那個小男孩又說:「是哦,那陳媽媽呢?陳媽媽也是美人魚嗎?」
另一個小男孩明顯也犯了難,但很快,他又想出的理由:「你看,許姐姐的頭髮是藍色的,不就是海的女兒嗎?」
兩人在一問一答間達成共識,許遠汀也和他們一起微笑。真好啊,在孩童的眼中,世界總是美好而純真的。
「可是,」安安在一旁露出狐疑的神色,「小美人魚為什麼要為了王子,放棄自己的歌喉、離開自己的家人呢?」
許遠汀心頭一震,想不到安安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對事情的判斷和質疑能力。
他們從小就被告知,《海的女兒》謳歌了小美人魚對愛情和不滅靈魂的追求,體現了她堅強的意志和自我犧牲精神。
但其實長大後再回看這篇童話,會發現小美人魚是以失去自我為代價追逐她虛幻的愛情,甚至因此傷害到家人,導致自己最終的滅亡結局。
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也許這個角色的內核不止於此,也許作者這麼塑造小人魚有其它象徵意義,但僅針對小人魚的行為本身,許遠汀並不贊同。
只是,把這些道理說給一群孩子,是否太過殘忍?
許遠汀斟酌了下,儘量避重就輕回答:「因為王子是小美人魚的『理想』,你們也可以理解為願望,比如安安想當老師,小敏想成為歌唱家,這就是你們的理想。我們要向小美人魚學習,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努力。」
安安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正要再問,活動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陳媽媽倚在門口,不好意思道:「抱歉啊許老師,今天福利院又來了一位義工,要不你們倆一起帶孩子們玩?」
說完,她沖身後招手:「時老師,先進來吧。」
許遠汀突然產生一個不可置信的想法,不會吧,這麼巧?時這個姓氏應該並不常見吧?
她和孩子們一起轉頭向門外張望,與剛進門的時奕正正好好四目相對。
說不詫異是不可能的。
那一瞬間,許遠汀甚至在想,是不是月老在她和時奕之間打了個死結,這緣分深得有點離譜了吧?
小說都不敢這麼寫。
當然,認真算來,除去她主動去看時奕演出那次,其餘時候,要麼是韓子軒牽線攢局,要麼,又的的確確全是偶遇。
畢竟這又不是在校園裡,想見面隨時可以創造機會。
許遠汀驚訝地張大嘴巴,在看到時奕沖她微微頷後,才想起充當紐帶,為他挨個介紹孩子們:「這是安安,這是大壯……」
孩子的心思總是敏銳而跳脫的,安安早就忘了剛剛糾結的「小美人魚」問題,轉而好奇地盯著時奕:「大哥哥,你是不是認識許姐姐呀?」
時奕還沒說話,許遠汀搶先承認:「啊?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安安的聲音脆生生的,頗有些童言無忌的味道,「大哥哥剛才偷看了姐姐好幾眼,被我發現啦!」
真的假的?她自己都沒察覺。許遠汀轉頭,對上時奕平靜如水的目光,那裡面沒有一絲被「拆穿」的窘迫。
他只看了她一眼,便面無表情地低下頭去,笑著對安安說:「安安真聰明,我們兩個是朋友。」
這是第一次,從時奕口中蓋章承認的,兩人是朋友。
儘管這語氣聽起來仍是分外不熟。
這段小插曲便算暫且揭過,接下來,時奕向孩子們做自我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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