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招呼连卿他们进屋,杨絮的父亲把老陈领去东偏房歇下,赶忙去了正房。
杨絮正被母亲搂在怀里抹眼泪,一路上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归心似箭的焦急,这会儿被家人的温暖包围着,才终于有了后怕的感觉。
张翠翠看着哭红了眼睛的母女俩,也暗暗擦着眼泪,连卿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不知道这几人要哭到什么时候,都回家了,还有什么好哭的?
“来来来,饿了吧?先吃面。”
杨絮大嫂端着两碗汤面走进来,热情地招呼着。闻着面香,几人的肚子又叫了。
“先吃饭,有话等会再说。”杨絮父亲安抚住了母女俩,把另一碗面端了过来。
看得出来,杨家的生活水平不差,面上卧着鸡蛋,面里有青菜和菌菇,面汤里应该有猪油,荤香扑鼻,鲜香四溢。
张翠翠还有点放不开,捏着筷子扭扭捏捏。连卿看杨絮动了筷,也动筷大口吃了起来,吃相豪爽却不粗鲁,大口嗦着面,却没有出一点声音。
杨父也算是见过点世面的人,看着连卿的作派,想到初见时这姑娘那过人的反应以及镇定自若的神情,直觉这女子肯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
等三人吃饱了,杨父拿出自己平时不舍得喝的茶叶泡了一壶,才开始聊起这几天生的事情。
“幺妮儿,和爹说说,到底咋了?”
“爹~爹~呜呜呜……”从未受过这等委屈和惊吓的杨絮,欲语泪先流。
“大叔,我说吧。”
看杨絮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连卿开口了,这都半夜了,快点说完了睡觉吧!
“大叔,婶子,我们是遇到拐子了,差点被卖了。那帮人应该是想卖个好价钱,所以没对我们做什么。我可能是最早被迷晕的,所以是第一个醒来的。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是他们把我们搬下马车的时候,不过我马上又晕过去了。第二次是被外边打打杀杀的声音吵醒的,我从门缝里看到一伙人把那帮拐子都杀了,把他们的东西都拿走了。不知道他们是只求财还是没现我们,拿了东西就走了。”
连卿一口气说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二十多年的教养让她没把嘴里的茶水吐出来,但还是皱了皱眉,含了一会儿才把茶水咽下去。
这是茶?这是泡树叶子吧!又苦又涩,毫无茶香,还不如喝白开水呢!虽然知道,这应该是杨家很高的待客礼节,连卿也只能心领了。
杨父注意到了连卿的表情,更加确定连卿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这茶很陈了,乡下人,有几个能喝得起茶的,更别说能品得出茶叶的好坏。
“是啊,爹,我们出来就看到一院子的死人啊!老惨了!我都吓晕了!”
“没事了没事了啊,你哥去县城找你去了,说好了不管找不找得到,明天上午回来报个信儿。”
“大叔,杨絮丢了几天了?”
“一天,她前天晌午跟小春儿去赶集,俩丫头走散了,小春儿自己回来了,我们咋等都等不回来,沿路找了半天,没找到人,他哥又去县城里找去了。说是不管找没找到,明天上午回来,没找到话,再去报官……还好,你们回来了。”杨母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娘,别哭了,幺妮儿这不好好回来了吗?”大嫂递了条帕子过来,低声安慰着。
“是啊,回来了就好,出去就说……”
“大叔,出去就说杨絮是为了救我。”连卿从怀里摸出那些东西,“大叔,我们逃走的时候从院子里捡了这些东西,一只银镯子被我们抵了饭钱了,我想……这块碎银子让翠翠带回去,就说是我给的谢礼。这个簪子给您,就当是我给杨絮的谢礼。”
“行,姑娘,还是你想的周到啊!有这些东西别人也更相信。”杨父沉吟了一下,“可是,姑娘你呢?”
“大叔,我不知道是被人打伤了头还是中了什么毒,我醒来之后很多事情就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叫连卿。也是因为这个,我才想出了这个借口。就当我是受伤晕在了路边,杨絮和翠翠救了我吧。”
“唉——真可怜啊!”杨母拉过连卿的手,眼里还含着泪,“姑娘,那你先在我家住下吧。”
“对,先在我家住下吧。我们村老张前段时间摔伤了头,连自己媳妇儿都忘了,大夫说也许养养还能想起来。你先在这儿住着,你和幺妮儿这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咱家不缺你这一口吃的,安心住着吧。”
杨母只是单纯的母性大,看着和自己闺女一般大,水灵灵,遭遇又凄惨的姑娘,便忍不住心疼上了。
杨父除了农家人天生的善良,更多的是直觉和自己的判断:这个姑娘绝非池中之物!锦上添花莫如雪中送炭,全当结个善缘。
一般这个年龄的农家姑娘,要么像杨絮这样天真单纯,要么就像张翠翠那样畏畏缩缩,要么就愚昧木讷,绝不是这般有见识、有见地、心思活络又大方的样子。
“谢谢大叔,婶子,那就叨扰了。”
连卿本就是这样打算的,看杨絮的性格就知道是娇养着长大的,家庭条件也不会很差,留自己住个几天,容自己摸清情况应该是没问题的。再说,自己守着座金山,绝对不会亏了这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