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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第6页)

“捉到了”

“不,另外有人接手了。”

梁兴甫顺着昨叶何的视线,朝桃林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胖子踱步而出,他脸膛黝黑,颌下一圈硬须,体形肥硕,凸起的肚皮几乎要把绿罗褶袍撑爆,勉强被一条嵌玉束带勒住。

胖子爬山累得有点喘,先抽出一柄泥金扇子,拽开领口呼哧呼哧扇了一通。昨叶何伸手指向他“这是北边那位贵人的使者,叫狻猊公子。”说到这名字,她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龙生九子,老五叫作狻猊。这胖子用“狻猊”做代号,反差实在太大了。

吴定缘在木架上一听“北边那位贵人”,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一直以来,都是白莲教与朱卜花这样的棋子在前冲杀,筹谋这一切的棋手却隐在黑幕之后。如今帷幕一角掀开,这位棋手终于现出了一丝端倪。

这位狻猊公子虽然装束普通,腰间却束着那一条玉带,这是宗室才有的规格。能驱使一位宗室为之效命,那位贵人的身份可以说呼之欲出,一如于谦所推测的那样。

狻猊公子看了看吴定缘,很快把视线移开,泥金扇子“啪”地一合,笑眯眯道“本来呢,我家贵人跟你们佛母都约好了,咱们一南一北,同时动。我们北边差不多解决了,可南京城那么周密的布局,你们居然都能让太子逃掉,还折了一个朱卜花白莲教盛名之下,名实难副啊。”

这个质问看似随意,昨叶何却听出其中的严重性。这次搞出这么大失误,让贵人与白莲教的盟约岌岌可危。若失去了贵人的信任,白莲教只怕是说是生死存亡之危也不为过。

昨叶何柳眉一挑,正要开口辩解,狻猊公子却倒转扇柄,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道“不过,这也是贵人自己的错,自家的大事,让外人干岂会尽心竭力呢接下来你们不要管了,本公子会亲自抓总,小娘子尽可安心。”

一张油乎乎的面孔凑近昨叶何,鼻孔翕张,仿佛在闻她身上的香气。昨叶何不动声色地从旁边树上摘下一枚桃子,用力塞到他嘴里。这动作略显亲昵,却成功地阻止了他的接近“你莫要掉以轻心,太子身旁也有人辅佐,此时已扬帆北上也说不定。”

狻猊公子嘿嘿一笑,把桃子拿在手里,踱步走到望江头的边缘,俯瞰着那条蜿蜒向前的人造大河,道“同为水生,龙蛇岂能相同你们的鼠目,揣度不出真龙的心思。漕河北上有徐州,有济宁,有临清,有沧州,只要太子还在千里漕河之上,就一定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胖嘟嘟的手掌往下一翻,五根萝卜粗的指头拢成一个肉笼子。

昨叶何知道,狻猊公子这一番话,绝不是胡吹大气。那位贵人的身份高不可测,连朱卜花都能甘心投靠,可见在官府里极有影响力。他若是想在漕河之上力,失掉吴定缘的太子只怕难逃一劫。

“可中原宽阔,若他不走漕河呢”昨叶何美目一挑。

狻猊公子哈哈一笑,金扇轻摇“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仙人王子乔,难可与等期此地正是王子乔炼丹遗迹,你们身在仙人居所,怎么还操这么多俗心”

“你还没回答我。”

胖子咧开嘴笑了,道“那他就在路上慢慢消磨日子呗,只要下个月初到不了京城,这大局便算是底定。怎么样要不要跟着本王去见识一下丧家之犬”

昨叶何装作没听见他的话,双手一抱,道“既然公子胸有成算,那便预祝你旗开得胜。”

“东西呢”

狻猊公子伸出手来。昨叶何叹了口气,这胖子果然不傻,便从怀里把太子遗落在南京的玉佩取出来,交到他手里。

交接完事情,昨叶何转头对梁兴甫道“天一亮,我就让本地香坛安排几匹快马,咱们立刻出,回济南向佛母复命。”梁兴甫把吴定缘从松木架子上解下来,把他扛在肩上,朝山下走去。

狻猊公子一直把玩着那一块玉佩,很显然,他只关心朱瞻基的下落,对这个小捕吏的命运毫无兴趣。

狻猊公子望着昨叶何婀娜的背影消失在山道尽头,意犹未尽地啧了一声“回头应该跟佛母说一声,把这小娘子讨来同参双修之法。白莲教这次办事不力,送些补偿过来也是应该的。”

他把扇子插回到脖颈后,再一次俯瞰那一条如白练般的运河。只见礼字坝附近灯火通明,大批民夫像蚂蚁一样麇集。他们正全力以赴地处理漕船事故,争取天亮前恢复通航。河面上排队的漕船已堵成了长长的一列,活像一条不耐烦的暗黑色水蟒。

“皇兄啊皇兄,你怎么就不能学学朱允炆,早点认命呢”狻猊公子长长叹了一口气,手里攥紧了昨叶何给的那一块太子玉佩。

“找到了”

几十个永安营的士兵迅聚拢过去,在一口水井旁的土墙底下现了洞口。这洞口被藤蔓与墙垣遮盖,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方笃盯着这个洞口,气得额头青筋直突。这些犯人也太嚣张了,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监牢里挖出一条通道,把刑部分司当什么了随意进出的勾栏吗更可恨的是,那些牢头居然全无知觉,若不是薛孔目现犯人少了一个,此事还不知何时会被揭穿。

洞口边缘有明显的手脚痕迹,犯人显然已钻出洞口,逃去无踪。可让方笃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十个犯人,只跑了一个,他们为何不一起跑掉那九个犯人众口一词,只说敬畏国法,不敢擅离,让他无可奈何。

方笃下令让士兵把洞填好,再取一块青石板压住,然后悻悻对身旁的于谦道“廷益还想去淮安哪里找人,我可以具奉手书,让他们行个方便。”说完他浅浅地打了一个哈欠。

言外之意,我可不能陪你瞎折腾了。

于谦的心情更加郁闷。他已经查遍了所有的纤夫,只差最后这一个,偏偏还跑了。那犯人到底是不是太子,根本无从知晓。永安营都搜不到人,更别说他了。

“要不然,我还是跟方笃说实话”一个念头跳入于谦脑海,“看方笃的言谈举止,九成没有参与叛乱,跟他说了实情也没关系”可他猛一咬牙,把这个念头生生地掐灭了。

绝不表露太子真身,这是他定下的原则,岂能自己抽自己的脸方笃九成可能没参加叛乱,万一是那一成呢太子身荷天下之重,绝不能冒险,一点都不能。

方笃既然委婉地下了逐客令,于谦也不好多留,向他拜别后,先去找了苏荆溪。那个女人足智多谋,说不定会有什么好办法。

刑部分司已给苏荆溪录完了口供。她果然没辜负于谦,编造出了一套合情合理的故事,解释自己为何出现在漕船上,没人产生怀疑。于谦把目前的情况跟苏荆溪讲了,她沉思片刻,无奈地摇摇头“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只能看太子自己的造化了不过”

“不过什么”

“你说那么大一个逃洞,十个犯人却只逃了一个,实在蹊跷。会不会是那个逃犯身份特殊,得了其他人的庇护会不会是太子”

“那怎么可能”于谦断然否定,“牢里头全都是意图暴乱的白莲信众,他们怎么会庇护太子”

白莲教作为两京之谋的执行者与帮凶,与太子一方可以说是仇深似海。说他们会庇护太子,简直比黄鼠狼给鸡拜年还荒谬。

苏荆溪轻叹一口气,道“若是吴定缘还在,他一定有办法。”于谦的下巴一阵紧绷,他昨晚一门心思在寻找太子,都没顾上痛惜“篾篙子”的下落。此时他们一筹莫展,却念起了那个小捕吏的好。

那家伙嘴臭脸冷,可总有办法在窘境中劈出一线希望。倘若是他,会怎么做呢

于谦冷静下来,努力模仿“篾篙子”的思路,把脑海里的陈规都抛开,用最离经叛道最不像话的思路去散。什么时候于谦自己忍不住要开口斥责,差不多就是吴定缘的风格了。

思忖良久,于谦睁开眼睛,勉为其难地开了口“我们找不到太子,那就只能让太子来找我们了。”

然后他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就连苏荆溪这么沉稳内敛的人,都忍不住露出“这样也行”的神情。

此时已是五月二十二日辛卯的清晨,一大早就有稠厚的铅云糊满天空,一丝风都透不进来。可是淮安新、旧二城仍是热闹非凡,尤其是在运河与河下大街交叉的西湖嘴,更是繁盛异常。这里连接码头、货栈与双城内外,从日出前开始便是车水马龙、水泄不通。这些行客溅起一层飞尘,在湖嘴上空始终飘浮,竟无一时能安然落下。

在西湖嘴最热闹的牌坊旁边,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端坐在小方桌前,有婢女侍立一旁。桌上摆着文房四宝,不过都是粗劣货。旁边高立起一个大布幡,上头写着“洪望学士亲授程文要诀,现场点拨,保去京城,连登科甲。”那墨迹一看就是新写,还未干透。

过路的行人稍微认识字的,都忍不住驻足多看一眼。这个叫洪望的是什么人好大口气,他点拨几句,就能考中状元,那他自己干吗不去考再看那书生,面相倒方正,神情还挺腼腆,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狂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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