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传出死讯那几个月里,月安受到刺激,自杀过好多次。”
“最严重的时候,我们甚至要把他的手脚都绑在床上,收起所有的尖锐物品,甚至还要给桌椅贴好绵垫,防止他病发时撞上去,撞个头破血流。”
“他手臂上很多伤痕,也就是那个时候自残自杀留下的。”
简言想了想,又“哦”了一声:“他脚腕上也有伤疤,是当时用绳子绑着他时留下的。”
江若绥觉得自己快要听不下去了,但强烈的探究欲又让他不得不继续听:
“然后呢?”
“然后,然后江家就把他送进了疗养院。”
简言回忆道:“云家本来想在月安病好后,再把他嫁出去,甚至还让人和月安相亲见面。可被月安知道后,月安当场发疯,最后心悸晕倒。”
“这可吓坏了和月安相亲的人,那人马不停蹄地就回了家,和家人提起这事,最终传了出去,让云家成为了上流社会的笑柄。”
“云家人都觉得丢人,于是单方面宣布和月安断绝关系,只给月安一次□□齐了八十年的疗养院疗养费和心理咨询费用,然后就再也没有管过月安,也没有再派人来看他。”
“那段时候,应该是月安心理最糟糕的一段时间。”
简言提起那段日子还有些胆战心惊,仿若在昨日,不堪回首:
“他三餐不准时,连觉也睡不着,一米七多的人,甚至还不到九十斤,瘦的皮包骨一样,看着都吓人。”
江若绥闻言,喉结微动,许久,他才出声,嗓音发颤:
“继续。”
“后来,请了好几个心理医生来,其中一个建议月安既然这么舍不得自己的丈夫,可以给你设一个灵堂。”
“这个建议不知道怎么就让月安活起来了。他从无知无觉、失魂落魄的会行走空壳变成了有目标的人。他开始进食、吃药,每天醒来的任务就是布置你的灵堂。”
“包括香烛香案摆放的设计、桌子的款式和相框的大小,甚至是菊花的品种,都是月安精心挑选的。”
“在灵堂建成的那一天,是月安在你的‘死讯’传出来半年后,他第一次没吃安眠药的情况下,还能睡足六个小时。”
“您会觉得很奇怪吧。”简言笑了笑:
“正常人怎么会把布置灵堂当做人生的目标那样去执行?甚至还经常睡在哪里?”
“可是我明白他,明白他的认真和痴傻。。。。。。。。他是真的把您,当做他人生和精神的所有支柱。”
或许在正常人看来,睡在灵堂是只有疯子才做得出来的行为。
可是只要灵堂还在,江若绥的照片还在,云月安的精神支柱就还在。
只要看着江若绥的照片,云月安就能告诉自己,江若绥还陪在自己身边,他还没有走远,他才能靠着那一点点幻想出来的幻觉,来维持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状态。
他像是走在悬崖的钢索之上,而江若绥,就是那唯一一根平衡木。
可是有一天,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照片不见了——他费尽心血,为江若绥搭建起来的灵堂也消失了。
那种信仰崩塌的感觉,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体会到。
那个地方是伴随着他渡过许许多多慢慢不眠夜的地方,像是暴雨中的避风港,冰天雪地中的木屋暖炉。
那处地方被销毁了,从此云月安在这个天地之间,便茫茫然失去了可以容身、栖息的地方。
江若绥一心想让云月安变的正常,想让他想正常人一样开心快乐地活着,不再因为那些执念让自己受伤,可他不明白——
云月安想要的,不是变的“正常”,他想要的,而是江若绥。
是他这辈子,唯一的爱人江若绥。
或许在得知江若绥“死去”的那一刻,云月安的心也跟着死了,他的满腔爱意和执念都没有可以存放的地方,获得犹如行尸走肉,没有灵魂,无所顾忌,才会成为正常人眼中的“疯子”,精神病。
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他只是太喜欢一个人而已。
在经历了两个小时的堵车之后,江若绥和简言终于到了墓园。
墓园边有卖花的小店,可惜谁也没有心情购买,江若绥带着简言,直奔“自己”的墓地。
墓地很大,显然是斥了巨资购买的。
在容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能在这个地方买风景如此好的一块墓,显然是花了不少钱。
墓园里很安静,到处都是沉睡的人,江若绥和简言都不自觉放轻了步伐。
没一会儿,下起了雨。
天色已暗,给本就安静的墓园蒙上了灰蒙蒙的色调,简言站在江若绥的身边,给他打伞,顺便用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给前路照明。
“就在前面。”
本着死者为大的原则,简言在墓园里也压低了声音,小声地不愿意打扰到早就没有听觉的“人”:
“这处墓地是月安亲自挑的,据说是整块墓园里风水最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