汩汩流水缓缓淌过,出清澈的声音。舞乐坊通长直回廊,石窗镂空,大柱漆红。
程启玉哦了一声,抬头淡声问李正富:“孤何时允许在东宫设舞”
太子喜好舞乐,东宫架有舞台子,但没人在上面跳过。
李正富忙跪下说:“是凝水涧张妈妈,她说来了几个胡姬,会唱大调,故向奴才讨了个献乐的机会,奴才想着今日没事,大小姐又过来,所以所以应了她。”
庄怀菁没有说话,她手心在冒汗。
凝水涧的人,是张妈妈商量送过来的,李正富见她和太子重新有了联系,也想上来套近乎。
她咬唇,大着胆子与程启玉十指相扣,太子一心只关注政事,但却还是知道女子的名声对京中世家有多重要,他从不声张此事,庄怀菁便一再冒犯。
程启玉顿了顿道:“无故擅闯东宫者,按律仗责二十大板。”
庄怀菁动作微顿,知道太子眼里一直容不了沙子,只道:“既是早就应下的,只是未告知殿下,算不得硬闯。”
李正富连忙磕头说:“殿下恕罪,奴才是为了您和小姐着想,这几日闷热,可散些火气。”
程启玉抽出宽厚的大手,按住庄怀菁不安分的手。
太子性子正直,颇为公正,乃高洁之人。虽说不好女色,但为人着想。
庄怀菁抬眸看他,又抬起纤细的胳膊,搂住他的手臂,白皙的颈部修长。
程启玉的提议对她的诱惑很大,大到能让她这样的贵女,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方才那种不堪入目的事。
庄怀菁已经很久没见庄丞相。
程启玉开口道:“李总管擅作主张,罚俸一年,撤职三月。其余人等,贴告示仗责二十。”
皇帝继位至今有五年,修订不敬皇族行为的律法,十分严苛。庄怀菁稍稍敛住心思,不再说话,她知太子心性坚定,极少被人左右。
李正富跟在太子身边久了,同样了解他的说一不二,不仅不敢多言,还颤抖道一句谢太子大恩。
“让人回去。”
待程启玉说完那句话后,庄怀菁身子又贴紧他一些,他攥住她纤细的手腕,瞥了一眼她腕上的手镯。
庄怀菁低垂头,慢慢抬手将丝撩到耳后,那玉镯是程启玉送的,约摸是承恩的赏赐,做工精致,庄怀菁今天第一次戴。
她头侧靠,垂眸道:“都是些弱女子,平日都在青楼教坊,极少见人,李公公也是为了您着想,殿下何必动大气”
张妈妈精心培养的姑娘,打上二十大板,得在床榻上修养大半个月。
程启玉似是奇怪,捏她下巴,说:“你在为她们求情你认识她们”
庄怀菁螓蛾眉,薄唇红润,回道:“臣女不认识,只想好好伺候殿下。”
程启玉瞧她半晌,随后才道:“孤累了,回寝宫。”
庄怀菁头埋进他颈窝,腰细肤白,但袖口下的手有些颤,不敢让他现。
“你若后悔,谁不会为难你。”
“这等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事,臣女怎么会后悔”
一旦走过最好的捷径,谁都不会再咬牙走没有出路的绝境。
回廊曲折,遮住阳光,院墙两旁爬迎春,绿意盎然。
她手环住他的脖颈,鼻尖都是他身上的清香。
庄怀菁其实不太想进这里,东宫中并非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份,若是被皇帝察觉,难免落个狐媚名声。
“东宫中没有皇宫的探子。”程启玉淡淡开口,“孤说过让你见庄丞相,不会反悔,你做的是多余事。”
庄怀菁微微攥紧他的衣领,垂下的眼眸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之后,才缓缓道一句:“臣女学过推拿之术,若殿下不介意,可让我献丑一番。”
这种时候提一句这个,自然不会普通的消疲解累。
程启玉面容看不出什么表情。
太子寝宫有处阴凉宫殿,大树遮阳,树影参差,盖住绿瓦,底下有一清澈浴池水,热气腾腾,洒满花瓣,预示明显,宫女太监被遣下。
程启玉趴在竹制平卧椅,上衫挂在黄花梨木架子上,背脊劲实,手臂有力。玉手帮他轻轻推揉,指尖轻拂过他背上未消去的血痕。
庄怀菁衣襟微湿,雪白的肌肤隐隐若现,袖子挽起,她低声问道:“您何时带臣女去见他”
他闭眼小憩,道:“三天后。”
庄怀菁紧绷的身子明显软了下来,她怕太子反悔,也没再多说,转了话题问:“您说的董赋,是什么意思”
程启玉睁开眼,转头看庄怀菁。他鼻梁高挺,薄唇寡言,硬朗的面孔极易给人严峻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