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是不会叛国。”
语气坚定的七个字缓缓落下,容岑心道果然,却又听他更加坚定道:“我亦永远忠于陛下。愿能早日见证陛下收复故地,一统山河际太平!”
一统山河。
他连这都知道?!
容岑骤然睁大了眼,睫如蝶翅微颤,似慌乱又似无措。
“如你所想,我都知道。”江允坦白,无奈道:“一日怀疑我数次,平白浪费时间精力。陛下对肖廉的百般信任,就不能分点给我?”
肖廉是她的剑,帝王之剑,永远是她最最信任的。
江允还算有自知之明,叹了口气,“再不济,从老八那匀点的也成。”
继老八卖龙袍被秦茂骗后,容岑与他算是有了短暂的信任危机。再匀出去,老八可就没了。
容岑方才绷直的嘴角略有动容,勾起小小弧度,“老八自身难保,爱莫能助。”
他不提,她都忘了,老八还被她扔在逸州。看来是真的得先去趟逸州。
江允所说的小羊灯也不知能起何效用。
等等,他方才特意提起红鸾,在这之前嘴边还挂着一个“遥”字欲言又止。
容岑与红鸾只见过两回,初见被她歪歪扭扭绣了个“羽”字的粗布手帕盖了满头,再见是和她一同“勇斗”秦公子,匆匆一会来不及说什么,她塞来了腕珠大小的珠子,就将容岑赶走了。
那颗珠子,容岑回宫后研究许久,最终用小刀撬动,拧开后取了里面的条状布块。
那布形状不规则,像紧急时从衣袖口扯下,不是羽纱亦不是绫罗,似锦非锦,如绸非绸,却细腻丝滑。
结合红鸾的话,极有可能是遥州卫尹良润的衣角。
但其上字迹被隐匿,容岑各种法子都尝试过,依旧是无字天书。
这般说来,突破点竟在江允送的那盏小羊灯上?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江允扶着容岑的肩等她站稳,信手一掏,食指勾出副轻薄面具,扣到她脸上,摸着刚好贴合她的脸型,才道:“回去吧,我请陛下看场好戏。”
他语气轻松,戏谑言。
容岑理平皱的广袖衣襟,随口问,“你又设计谁了?侯夫人?”
“陛下睿智。”
再逛长街,被迫戴上面具的容岑已全无兴致,出来一趟防这防那,忒无趣。
于是一路就变成了信步闲庭。
宋增还有没有跟着不知道,容岑也无暇关注他。因为,她遇到了碰瓷儿的。
七尺有余的魁梧大汉,在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倒到了她脚边,口吐白沫,抽搐不止。
若非容岑反应快,那两三百斤的大块头砸在她脚尖,可不是玩笑。
埋头赶路要去看活动的百姓突然不忙着赶路了,随便一张嘴就能顶八个八哥,指指点点,啧个不停。
“看着瘦小怎么把人吴壮撞成这样了!该不会是对他下毒了?这这这可是月黑风高夜当街杀人……”
“我认得这人,他是午后刚进城的,还和大名鼎鼎的侯夫人起了冲突!还说要在酒楼谈话,侯夫人才不搭理外男,这人必定是寻岐州卫官撑场子被拒之门外了,他外乡人不知道岐州法治至上,收买大人?妄想!”
“就是,我们钱大人可是青天大老爷,他是不是心怀不满便杀人?报官报官!必须报官!凶手别想逃!”
两边摊贩卖的物件精美,且那些小玩意儿多处尖锐易伤人,砸过去到时有理也变无理,愤懑的围观百姓便捡了街角供流民拾食的剩菜叶子扔出去。
江允早有准备,甩开折扇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挡着,但一人难敌几十手,枯萎腐烂臭的白菜叶子落在容岑头上时,她竟说不清自己是何心情。
“这就是你说的好戏?”
那颗烂白菜如同原生态的草黄色额帘,容岑翻着白眼都能清楚看到。
耳边传来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小前奏。”
容岑跟着冷笑一声。
她从无品用餐前甜点的习惯。还前奏,她看他是欠揍。
两人双双落难,被见义勇为的百姓押解到了岐州城主府正门外。不知是晕过去还是死过去的壮汉,也被人拿摆摊用的长案板搬了过来,就放在最前方,百来人呈半圆包围着挤在“尸体”与“罪犯”身后,无一不是高呼:“外乡人杀人啦!求钱大人做主!”
江允还有心情与容岑闲谈,窃窃私语。
“宋增跟来了。”
“嗯。”
“侯夫人也会过来,她想痛快看我们人头落地,一命偿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