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黛看著眼前孩童澄淨的眸子:「那阿望能告訴我,今早我離開後發生了什麼嗎?」
小岑望的臉色微白,許久道:「那個叫我『乖孩子』的人,是他,卻又不像他。」
「阿姊走後,我看見了他。」
*
今晨。
「阿望,在家中乖乖等我好嗎?」
岑望看著匆匆離去的阿姊的背影,他知道,阿姊是去尋吳常安了。
他不喜歡阿姊為了吳常安這樣擔心,可是,阿姊說「家」。
他喜歡阿姊口中的「家」。
他和阿姊的家,再無其他任何人。
岑望走到一旁的石階上坐下,拿出七情書,一頁一頁地翻過,注入靈識,直到最後一頁,他有些沮喪地合上書頁。
他不懂,這種又喜又酸澀的情緒叫什麼。
也是在此時,門外有細微的動靜響起。
岑望抬眸,滿臉皺紋、臉色青白的老叟站在那裡,目光死氣沉沉地看著他。
就在那一瞬,他的腦海中湧現出許許多多本不該出現的畫面。
囚禁妖獸的牢籠,一聲聲詭異的「乖孩子,不要亂動」,一刀刀剮下的血肉……
沒有阿姊,沒有家,沒有修煉。
有的,只是漫無邊際的黑暗與冰冷,日復一日的被當做牲畜一般啖肉飲血。
直到後來,當那把曾將他千刀萬剮的匕妄圖剜去他的那顆金丹時,天雷大震,鐵鑄的牢籠不堪一擊地被劈開。
拿著匕的男人邊驚呼著「你是什麼妖物」,邊惶恐地後退著,而他卻一步一步從牢籠走出,每一步,腳下都是血污,身後的雷電更勝。
最終,他伸手,雷電劈落在男人身上,刺眼的光芒後,只剩下一個血淋淋的人。
他跑了出來,不知疲倦地在暴風雨中跑著,從夜晚到白日,雨始終未停。
不知多久,一個穿著雪白道袍的修士出現在他面前。
鶴髮童顏的修士揮手便止了風雨:「天相異動,原來你在這裡,」他對他伸出手,「找到你了,小少君……」
而後,岑望從回憶中抽離,看著不遠處的老叟。
他該是死了的。
可如今,卻好端端地出現在這裡,只是老了而已。
而且,他的回憶中怎麼會沒有阿姊?
是阿姊將他從煉獄般的牢籠救出,阿姊讓他在家中等她回來……
老叟肢體詭異地朝生祠跑去,像是竭力佐證阿姊存在的痕跡,他跟了上去。
地脈靈力在生祠周遭顫動,當他揮手擊向那老叟的瞬間,他想起阿姊的話,他不能讓阿姊覺得麻煩。
於是生生移了方向,冠冕堂皇的生祠、供奉的邪惡之徒,頃刻間化為一片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