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顧少爺會在輕紗曼舞的帳子裡睡到不省人事。
小陽台上的動靜證明他想錯了。
顧子書做了半夜的噩夢,夢裡自己被扣光了生命時間,翻眼睛蹬腿死翹翹了。
所以韓奪走到小陽台看到的畫面是:顧子書可憐巴巴地蜷縮在一把簡陋的木椅間,雙臂環抱彎曲的小腿,恬靜的面孔枕在膝蓋上,凌亂的髮絲自然垂落,系帶鬆散的浴衣早滑在雙肩之下,玉軟香溫的大片後脊白得膩人。
該不該給他披件衣服
該不該把人弄回床上去?
該不該叫醒他
韓奪無意識回憶起書中描寫富家子弟的一句話:白天安樂窩睡覺,夜晚辦事尋歡,怠惰是他的愛好,享樂放蕩使得他早早成名。
究竟是誰昨晚拿腳踩他臉了?
韓奪最終決定,給顧少披件遮身的衣服。
拿出自己買的最拿的出手的一件衝鋒衣,躡手躡腳要披在對方肩上。
顧子書睜開眼睛,懵懂地看了他半秒,很不客氣說,「誰准你隨便進我屋的出去!」
第4章
煤氣灶前,幽藍的灶火一圈圈得燃燒,韓奪顛起大勺的動作稍一遲緩,滾熱的鍋邊燙到虎口,人猛地將攥在手裡的鍋把扔在灶台,發出沉重的一聲。
老闆劉樹強立刻走來詢問,「小奪,你沒事吧?」
韓奪已經迅將手放在洗菜池水頭下面,使勁用涼水沖傷口。
劉老闆取來燙傷藥,給韓奪實實在在抹了厚厚一層,再用乾淨繃帶布纏上幾圈,朝後廚房其他活計喊,「愣著幹什麼!!沒聞見菜都糊鍋里!!」
強扯著還要去救急的韓奪走出廚房,進了一旁的雜物間,拍著小朋友急躁的肩膀,「沒事兒啊,沒事兒的,不就是一鍋菜,給顧客再炒一盤就行了。」
拿起韓奪的手,粗糙地將紗布系個死疙瘩,免得這小子再給拽了。
「你這可是用來畫畫的手,弄傷可就不好了。」
說來話長,韓奪從小在十八線小鄉鎮長大,劉樹強是從小見韓奪長大的老鄰居,強子飯館就開在韓奪上中學的對面。
韓奪的父親是個貨真價實的王八蛋畜生,時常家。暴妻子和兒子,結果女人實在受不了自掛東南枝,留下韓奪成了出氣筒。
韓奪這孩子也是命硬,能一直忍受父親隔三差五的拳打腳踢,等人長到十三歲,身高越禽獸父親之後,雖然不再被動挨打,但生活拮据,素質教育九年免費,高中卻是花錢多的地方,有錢買資料複習冊便沒錢吃飯。
韓奪在劉樹強的飯館打工三年,劉樹強包了他三年的伙食,還每個月給兩千的工資。
韓奪上大學的時候,劉樹強將心一橫,關了小鎮的飯館,跟著把餐館開到a大門口,反正有學生的地方就有需求,除了房租貴,生意是不會差的。
劉樹強早把韓奪當成親弟弟對待,他不能看見這個從小受苦的好孩子上全國屈一指的大學了,還在苦哈哈得為生活奔波操勞。
揉了揉韓奪濃墨般的髮絲,爽朗笑道,「我早覺得你這孩子做飯比畫畫更有天賦,不然乾脆把左邊的手也燙一下,以後跟著哥一起開飯館得了。」
韓奪一笑,「幹活發呆確實是我的錯,以後不敢了。」
確實,剛才炒菜他一直心不在焉,其實強子哥已經咳嗽好幾次提醒他注意安全了。
大概,是因為晚上沒睡好。
劉樹強問,「是在擔心那個電腦錢嗎?要不然哥先透支給你三個月的工資。」
「沒事,」韓奪斷然拒絕,「一碼歸一碼,你店剛開張,先緊著其他員工的工資,我存的差不多了,不會耽誤課的。」
兩人正說話,大廳傳菜員小張探進頭來,「小奪,那個人又來了,還開得幻影老牛逼了,身邊帶了至少七八個人,專門叫你過去送一趟菜。」
劉樹強立刻瞪起眼睛,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韓奪最近不曉得被什麼大佬給纏上了,三天兩頭過來點人。
「媽的,」劉樹強搓搓雙手,「老子早聽說這些大城市裡的王八蛋喜歡找年輕帥氣的大學生開葷,老子豁出去店不要。。。。。。」
韓奪一把攔住暴躁老哥,臉上的表情並不屬於慌張,而是尷尬,冷聲道,「不是那回事,強子哥,你別瞎想了,我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去一下就來。」
韓奪脫掉圍裙,撣了撣白襯衫上的褶皺,從後廚房走出來的一剎那,坐在前廳吃飯的女生們紛紛發出低聲的尖叫。
「他他他。。。。。。他不是今年剛進a大設計系的那個級帥哥嘛~~」
「我記得校園論壇上有他的十幾個hop貼,真人好帥啊~~」
「怎麼辦,帥哥從後廚房鑽出來,我卻覺得他不食人間煙火怎麼破!!」
韓奪穿越無數驚艷的讚嘆聲,走入餐廳最後一間包廂。
顧酲的私人秘書們迅離開,給二人留下足夠隱秘空間。
顧酲頷,「過來坐,不知道你愛吃什麼,本來想讓你隨便點幾樣愛吃的,咱們好聊聊天,後來一想你在這家店早應該吃膩了,不如嘗嘗別家的風味也很好。」
言下之意是要帶韓奪出門。
韓奪自然不能跟他走,萬一被強子哥看見,指不定會瞎想成自己賣身換錢的道德倫理戲碼。
顧酲目光銳利,一眼就看見他的右手,關心道,「手怎麼了?還是去醫院檢查更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