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中拿着张管教递给我的几张‘谈话记录’纸,想起来我在刚进入看守所第二天武所(武管教)也对我做了一次同样的‘谈话记录’。我大概看了一下最上面的小x州的谈话记录内容,虽然字迹有点潦草,但大体还能全部认出来。
我一边看着电脑显示器上需要填入的内容,一边在谈话记录纸上寻找相关的信息,然后熟练地将信息录入电脑中。偶尔有写得潦草自己不太确认的字,就向张管教确认一下。
老杨和严所坐在一起,边抽烟边看着我。看到我熟练的操作和飞快的打字度后,严所放心来,吩咐张管教坐在我旁边,以便能随时和我确认一些内容填写是否正确。
在吩咐完张管教后,严所便起身让老杨相跟着去大操场,在临走的时候,和张管教说道:“小张,录完信息后,告诉我一声。先不用送姜林回号子!”
“好的!”
在张管教答应了一声后,严所便和老杨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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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就在张管教的协助下录完了小x州的‘谈话记录’内容,张管教看我基本已经熟悉了录入过程,就起身又找了一把椅子,和原来坐着的椅子对着放在一起,背靠着一把,双腿伸到另一把椅子上:
“姜林,你先录着,我‘迷糊’一下,录完了叫我”
“嗯嗯,好的张管教”
张管教说完后,就闭着眼睛躺在两张椅子上不再说话。
这种简单的‘对号入座’式的录入工作,对于我来说没有一点难度。虽然小x州的‘谈话记录’下面还有大概五六个人的工作需要做,但录入电脑的时间并没有多长。在详细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错误后,我点击电脑上的‘保存’按钮,将所有录入的信息进行了保存。
在小x州的谈话记录中,基本都是一些‘自我反省’和‘思想教育’一类的内容,并没有多少让我感兴趣的东西,在电脑上录入信息的过程中,我看到在‘谈话记录’的录入页面中,不仅有在押人员的基本信息和照片,在姓名旁边还有一个按钮是“入监原因”。
我很想点开看看小x州的‘入监原因’。
看着离我不远‘迷糊’着的张管教,还有在大操场上离办公室很远的聊着天的严所和老杨,让我想要点击‘入监原因’按钮的想法变得急切起来。
脑海中一次次的响起‘谁都看不到,就点开看一下’的声音,但一次次又被‘未经允许,擅自窥探,罪加一等’的想法压下去。脑海中两种不同的声音就像潮起潮落的海水一样冲击着我的内心,纠结和不安一直缠绕在我的心头。
远处大操场中的严所和老杨不再站着,似乎在向办公室走来。我再次看看旁边椅子上躺着的张管教,确认他还在‘迷糊’着,而且他躺着的方向即使醒来也不容易看到电脑屏幕后,深怕失去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的我,鼓了鼓气,用鼠标轻轻点击了一下‘入监原因’按钮。
电脑在我焦急的等待中(其实仅仅过了几秒),打开了小x州的入监原因页面。
在打开的页面部,用红色字体很明显的写着入监原因:团伙盗窃,我又看向下面的案情简介。我粗略扫了一下后得知,在看守所包括小x州在内,一共关着三个人的盗窃团伙,被盗的是本地一家企业的财务室。三个人分工明确,而一直敌视我的小x州负责的是开保险柜。其它具体的细节并没有介绍,盗窃的金额也由‘若干’代替,但却很明确的写着‘保险柜被打开后,表面没有明显的损坏痕迹’。最后,我又看了一下小x州的入监时间是o5年的5月xx日,关进看守所的时间比我整整早了2个月。
入监原因页面的内容并不多,看完后,我赶快关掉这个页面,电脑屏幕上又恢复了原来的谈话记录界面。
椅子上的张管教一直躺着,没有出过一点声音,严所和老杨也并没有走回办公室,仍旧在大操场上来回慢慢走着。但坐在电脑前的我却现自己头上满是出的汗,我用手悄悄抹掉满头的汗后,心中的激动和不安才慢慢消退下去。
在号子里时,我就感觉小x州和老偷不一样。
也怨不得小x州会对老偷的‘表演’露出轻蔑的表情。原来在有‘开保险柜’技术的小x州的眼中,老偷顶多只能算是一个有点上不了台面的‘技术’的‘扒手’罢了,老偷显摆的那点‘技术’在他心里根本看不上眼。
当时的社会,有自己的保险柜的企业和单位并不多,但小x州明显懂得怎样开保险柜,而且掌握了在没有钥匙、不知道密码的情况下打开保险柜的‘本事’。
看来这个小x州确实‘不简单’。我长出了一口气后,继续坐在电脑前。这次的冒险让我出了一头的汗,但却仍然没有解开我心中对小x州的疑惑,我只是知道了小x州被关进看守所的原因和比我早两个月的时间。
不过没关系,应该还有的是机会,起码我对小x州又多了不少的了解,这总是好事情!我不断安慰着自己。
我看了看时间,张管教差不多已经‘迷糊’了快半个小时。我记着张管教说的让我录完后叫醒他的话,虽说严所和张管教对我的态度也不错,但在看守所内,我先得‘听话’才行。
我轻轻地推了几下椅子上的张管教,轻声地叫了几声他的名字后,张管教醒了过来。看到我后,问我:
“录完了?”
“嗯!录完了,张管教!”
张管教从椅子上慢慢坐起来,我起身帮他挪开脚下的椅子站在一边。张管教起来后,坐到电脑跟前,检查了一会儿录入的内容:
“六个人的全录上去了吧!”
“全录上去了!”
我赶忙回答道。
“不错,挺好,我跟严所说一声!”
张管教说完,在我让开门口的位置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严所……”
张管教站在门外,向着大操场上的严所喊道。正在和老杨聊天的严所听到后,和老杨不紧不慢的走了回来。快到门口的时候问道:
“电脑录完了?”
“录完了,都录上去了!要不以后的谈话记录不用手写,直接让姜林帮咱们录上去算了”
张管教回答的时候,还向严所提出了建议。
我没想到张管教竟然向严所提出一个这样的建议,心里感激的同时不由的又悬了起来。
在号子里自己就是一名真正的在押犯,与正常社会完全隔离,我能做的只有‘自我反省’一件事。当你抬头看看四周的时候,除了满眼光秃秃的脑袋外,只剩下冷清的房间和墙上‘抗拒从严、坦白从宽’的标语,这一切都在时刻提醒着我在押犯的身份。小小的号子里尽管有11个人,但却安静的让人感到压抑,偶尔传来的声响,也只能是一声叹息,或许是带着一点悔恨,或许只是坐的时间长有点‘磕凉’(北方土语,别扭不舒服的意思)叹口气舒缓一下罢了。
如果严所能同意的话,起码我在严所和张管教值班的时候,就不用在号子里坐班。尽管这里只是一间小小的办公室,但这间办公室却是看守所内唯一最接近于外界‘生活’的地方。在这里,起码能证明自己还有用,起码能有更多的机会认识值班的管教,起码在看守所所有的在押犯中,能表明一种身份,让自己在看守所内能更好的立足。
严所听了张管教的建议后并没有急着回答,坐回了椅子上,老杨看了看桌上的茶杯,转身拿上暖壶给严所添了点热水。
严所慢慢的喝了几口热水,吐了吐喝到嘴里的茶叶沫子,依旧坐在椅子上考虑着。
我心中焦急的等待着严所的回答,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叫着:答应,严所一定要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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