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三个月来,谢晏礼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对于这样疏离的称呼,谢晏礼只觉得心中一痛,但仍旧缓缓一笑,问道:“桑洛,你可有好些?”
桑洛扯出笑意:“我很好,谢谢你……”
她本就生的极美,一身淡雅的碧绿色衣裙,肤若白瓷,精致的眉眼下,一双茶褐色的双瞳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点点细碎的光芒。
她唇角微扬,在唇角那一滴殷红小痣的衬托下,越显得水润勾人。
黑色的长只用了一支简单的木簪挽起,还有一半长自雪白的脖颈垂落至脚踝。
极致的黑色和淡雅的青绿互相缠绕。
这一切,都让谢晏礼看直了双眸,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这样的目光,让桑洛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她不太懂,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了?”
察觉到她的防备,谢晏礼眸中一暗,他道:“这三个月来,6清珏没有来找过我,他想不到,会是我将你藏起来的,他也不会找来云泽城,此地虽然居住的大多是人族,但鱼龙混杂,鬼族,精灵族,魔族,甚至因为此地靠海,就连水族也大多在会在此地上岸歇息。所以……你很安全,桑洛……我会一直护着你,用我的性命。”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目光灼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他语调有些许的颤抖。
桑洛一惊,不太明白他是怎么回事,但仍旧十分感激:“多谢你,谢晏……谢公子,救命之恩,永生难忘。但……你不用对我这般好,你是谢家的希望,你的姓性命牵系着整族的希望,如果……”
她微微一笑,轻声道:“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的行踪能救你家人一命的话,请你不要有任何犹豫!”
“不……我知道你不想回去,我不会告诉6清珏的。”谢晏礼道:“而且,我同你说这些,并非为了让你还我恩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
谢晏礼生平第一次感觉到紧张和不知所措,口干舌燥,脸上烫,他我了许久,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紧张的表情,像一个不懂世事的傻小子。
谢晏礼吞了吞口水,深吸了几口气,才终于看着桑洛,鼓起勇气道:“我……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桑洛一愣,握在手中的妖兽脊骨滚落出来,掉在地上,那是买来准备打造扇骨的装备,之前七星扇因她而毁,便想着重新做一个,自然是比不得神器的厉害,但也算是一份心意。
她没想到,谢晏礼会喜欢她。
那一刻,桑洛只觉得一阵愕然,她将谢晏礼当成最好的朋友,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再加上,之前蛮荒石洞中的事情,她以为……他会嫌弃她的。
桑洛怔了许久,才道:“谢公……”
“你叫我晏礼,行吗?”谢晏礼小声道,双目看着她,带着一丝祈求。
桑洛道:“谢晏礼,我……我配不上你,而且你也知道,我和6清珏之间的事情,我这辈子,也不会再喜欢任何人了。”
谢晏礼这一刻才明白:“所以,你喜欢6清珏?他那样对你?”
桑洛摇头:“不,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但是……我也不会再喜欢别的了,谢晏礼,对不起……”
她与6清珏之间的七十年,是凡人的一生,七十年的纠缠,已经将她所有的爱意耗尽,6清珏对她来说,是无法触碰的回忆。
爱这个字,太遥远了。
比起她不知道何时便会消失的生命,她已经没有力量再去爱任何人。
谢晏礼知道没有那么容易,也明白桑洛被6清珏伤害后,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他没有进一步逼迫,只认真的道:“你不用道歉,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你只是不喜欢我,你没有任何错,桑洛……”
他微微一笑,继续道:“你很好,不要困在过去的回忆当中,我们的日子还很长,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寻找银月岭,带你一起回家,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忘掉这一切,如果……你永远都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愿意永远等着你……”
永远?
曾经,桑洛觉得,永远是一个很简单的词,认定了便是永远。
可经历过这一切,桑洛才明白,永远这个词,意义太过沉重,有的人,根本背不起。
她道:“谢晏礼,你不要这样,我给不了你任何承诺。”
看着对面目光坚定的少年,桑洛只觉得心中一痛,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甚至她都在想,如果当年在那间破庙里,她遇见的,不是6清珏,该多好。
可人生,不会有如果。
“桑洛,你不需要给我任何承诺,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唯一遗憾的是,我没有早些遇见你……”
一阵风起,桂花飘飘洒洒,细细的花瓣雨落在二人身上。
6清珏找到谢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初冬。
谢晏礼正拿着几块从鬼族手中买回来的矿石,细细的挑选着。
身后骤然传来声音,紧接着是婢女燕蕊的惊呼声:“你……你是谁?怎么闯进来的?”
谢晏礼眉眼一窒,转身看着来人。
眼前的神尊依旧高高在上,穿着不染尘埃的黑色锦缎,只是原本淡漠的眉眼此刻都出现了些许乌青,就连那慈悲的神印,此刻都染上了戾气。
6清珏冷冷的盯着他:“她在哪?”
他冷声一笑:“神尊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别说我不知道,就是我能知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