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煜的手指攥了起來,指節緊緊收入掌心。
他端起那盞殘羹起身,壓著心口即將噴發的情緒,背過身道:「為什麼呢。」
「我雲遊許久,不知人間滋味。偶經大趙,認你做學生。」沈懷霜道,「認了就是認了。」
鍾煜走到後廚,盯著水盆,凝視著自己的倒影,面容不悲不喜,心底卻又在拼命克制住一場海嘯。
潮起潮落,涌動許多回,最後通通被他收了回去。
鍾煜白日歇了太久,夜間反而睡不著。
他躺回床上,盯著窗柩,翻來覆去地想崐侖的事,皇城的事,還有沈懷霜。
長夜太安靜了。
他乾脆起身,燃了燭火,坐在窗柩前,翻起了老道給他那本無字書。
鍾煜在這書上初窺過符籙,符咒,結印的用法。
他翻了一些要領,卻有些不知味,最後盯著書頁,問了一句話。
問完,鍾煜又「啪」地想把這書合上。
過了會兒,他盯著無字書的封皮,鐵著臉,打開了書。
他恍然覺得自己之前做錯了事。
他是不應該那麼對沈懷霜的。
可之後呢?
他像一條喪家犬一樣,跑到了院子裡來,到頭來,去了崐侖,他跟隨的人,不就只有沈懷霜一人了。
……
他該,怎麼做他學生?
無字書展開,果真徐徐浮現了一句話:「你問我怎麼做人弟子?」
無字書:「你尊師重道,待你師父優先,大事上照拂,小事上恭親,做飯,問安,不要口是心非,要循序漸進地了解他。」
「若是要再親近些,多替他分憂,有委屈你別自己扛。」
「必要時也可以對師長撒嬌。」
鍾煜想著第二條久久沒回話。
這書是巔峰級靈武,不會坑騙他,可第二句實在遠他想像。
良久,他打開書,緩緩穩住呼吸,辯駁道:「你說的後半段,真的不是在給人添麻煩?」
無字書:「恰是喜聞樂見。是真理。」
無字書:「人都有軟肋,你可以哭訴,可以表達你的為難和喜歡。有些事,你如果想去做……」
無字書話沒說完。
鍾煜臉色忽青忽白地合上了它,他握著書塞入衣領中,將目光放在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