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鍾煜入夢前,靠在崐侖的床頭。
他摘下脖子上的勾玉。勾玉落在他掌心,邊緣露出些許玉潤的光。兩端麻繩落在修長的手指上,棕繩盪下,勾玉懸空,一晃,一晃。
窗口送入夜風,拂動他的額發,馬尾後髮帶飄蕩。
鍾煜支著胳膊,枕著臂膀。
聽山居靜謐地坐落在夜色中,隱約能看到山上微弱的燭火。
他望著那處,看了不知多久,直到那處燭火熄去。
他臥在床鋪上,心口像揣起了一件沉重的心事,又像放下了一件積壓舊的心疾。
他時而飄忽,又時而沉下,像是徜徉在一片不知前路的瀚海里。他覺得,自己不是沒有落葉歸根處。
一回頭,就能看到有人站在他身後。
他緩緩陷入來夢境。
夢中,他夢見了陪沈懷霜走過的竹林、江河,水流潺潺,可剎那,那夢境又在頃刻破碎。
美景分崩離析。
那個夢滿是血紅,如墜修羅地獄,只有有殺不盡的惡鬼骷髏,密密麻麻地湧來,他無數次想要夢醒,卻醒不過來。
他苦於屠戮不盡的厲鬼,可屠戮後的力量,又令他亢奮。
在清醒與不醒之間徘徊,他就像是長夢不醒,深陷其中。
「師弟……師弟……」
「師弟!師弟!」
鍾煜從一場驚悸的夢中醒來,額頭滿是汗水,睜眼,耳畔就充斥著聒噪的聲響。腦中像有千百個崐侖學鍾在敲響,嗡嗡嗡,頭疼得他快炸了。
張永望加把勁搖了搖,甚至因為鍾煜的無動於衷,差點把他從床上掀起來:「師弟,你沒事吧。」
鍾煜撐在鏡子前,才發覺自己眼底暗紅,額上滿是豆大的汗珠,他在喘氣,身體裡靈力亂竄,靈氣積攢,遠比他按照通用心法修習快上數倍。
鍾煜低頭拿水洗了把臉,抹了把臉上的水。
他還記得昨天晚上做的夢。
張永望急道:「你要不能別去璇璣閣了。」
鍾煜搖頭:「沒事,我不過是魘住了。」
自他築基以後,他有這情況許多回了。
入夢殺伐,和萊陽山莊禁制有關麼?
崐侖今日,全門派的人都前去璇璣閣。
璇璣閣書閣是個極妙的去處,藏書無數,弟子入內,便有幻形的書童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