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還有這事?」柳夫人有點疑惑,鄭夫人十分好奇,道:「就是那個訂了趙家的婁大小姐?」
「就是她,姐姐你席上也見過的,模樣人品都挺好,今年的女孩子裡,數她拔尖……」
鄭夫人撇了撇嘴,道:「到底是商家女生的,能拔尖到哪去。
聽說她家其他姊妹都不好,不知道趙家怎麼這麼猴急,早早訂了下來……」
柳夫人朝她笑著搖搖頭,對丫鬟道:「請進來吧。」
卿雲其實和柳夫人沒什麼私交,京中規矩,小姐見夫人,親近的都稱姨娘,客氣的就稱伯母,她進來先行禮,道:「請柳伯母的安。」
見桌上還坐著個面生的夫人,眉眼間和雲姨略有點相似,就知道是剛剛回京的鄭夫人了。
「快起來。」柳夫人倒是禮節周全,還給她介紹:「這是你鄭伯母,這是鄭家兩位姐妹。」
卿雲都一一行禮廝見,她實在是有禮有節,容貌也好,行事氣度也漂亮,鄭夫人雖然有異言,心中也不得不暗暗讚嘆。倒是她兩個女兒自矜身份,又聽了「商家女」那句話,都很冷淡。
寒暄過後,上了茶果,柳夫人還在謙虛說在客中,東西都不周全。又問卿雲她母親在哪,怎麼不見來別苑玩。
「母親也想來的,但鋪子裡還有些事需要照料,本來是想第二天過來,誰知道封了獵場,就進不來了……」卿雲笑道。
鄭家姐妹聽到「鋪子」兩個字,互相擠弄了下眼神,鄭夫人見狀,冷冷瞪了她們一下作為約束。
卿雲都看在眼裡,只當做看不見。敘過閒話之後,才笑道:「說到這個,母親還托我來傳一句話給柳伯母呢……」
「誒?是找到我要的貓兒眼了嗎?」柳夫人驚喜道。
「不是這句,不過也是句要緊的話。」卿雲笑道,看了一眼鄭夫人和鄭家姐妹。
鄭家人畢竟離京日久,對京中的眉眼官司已經不熟悉了,倒是柳夫人明白過來,道:「姐姐你先帶兩個外甥女去看看後天要穿的衣裳,都是比照著嬋兒的樣式做的,是京中時的。」
鄭家母女這才明白過來,倒也歡歡喜喜去了。卿雲耐心等到她們離開,才正色道:「請柳伯母屏退左右。」
有她素日的好名聲做底子,柳夫人雖然滿頭霧水,也讓伺候的丫鬟和媳婦都下去了,丫鬟懂事,早帶上了門。
「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柳夫人忍不住問道。
卿雲抿了抿唇。
她是閨閣小姐,也是第一次經這樣的事,但事已至此,決心已下,也由不得她羞赧了。所以她離座起身,正色道:「論理,這話不該我來說,這也不是我該管的事,但事關子嬋妹妹一生的名聲,我也只好冒犯了。」
她於是把昨晚發生的事,細細從頭說來,從在廊道里遇到柳子嬋和董鳳舉開始,講到在小山亭的密談,又講到柳子嬋下的決心,眼看著柳夫人從臉色通紅,變成臉色蒼白,整個人額角都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最後聽到柳子嬋還是要私奔,更是站起身來,手攥著手帕,捂在胸口,整個人呼吸都不暢起來。
「伯母快坐下。」卿雲連忙扶她坐下來,道:「好在事情咱們已經知道了,就有辦法解決了,別急壞了身子。子嬋妹妹也是一時糊塗,說通了就好了。」
柳夫人坐著緩了一下,才啞聲道:「這丫頭,素日我只當她是有主意的,原來……」
卿雲剛想替柳子嬋挽回兩句,就聽見柳夫人焦急問道:「可有什麼物證不曾?」
卿雲猶豫了一下,才道:「沒有物證。伯母要是不信的話,就當我是隨口說說罷了……」
「哪裡的話,」柳夫人連忙拉住她的手,道:「好孩子,你這樣的千金小姐,來管這種閒事,我還不識好人心,還懷疑你要物證,那我還是人嗎,我不過是怕有什麼東西流落在外被人撿到罷了……」
「那倒不至於,婚書聘書,我都當著子嬋妹妹的面燒了的。」卿雲道。
柳夫人一臉感動,站起身來,拉住卿雲,作勢要下跪。
「好孩子,你這樣的心地仁厚,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她流下淚道:「你不知道做女兒的母親,要擔多少驚,我又沒有兒子,只有子嬋一個。
要不是二房去年生了個兒子,她父親都要指望她終身有靠的,你保全了她,就是成全了我……」
卿雲連忙攙住她。
「伯母言重了。
我想,子嬋也是因為家中的事,才會被人哄騙的。她是聰明人,好好勸她,一定能回頭的。」
柳夫人且悲且嘆,流一陣眼淚,又擦一陣,這才慢慢緩過來。
「好孩子,事已至此,依你看,接下來怎麼辦才好呢……」她嘆道:「我也是沒人可商量了,家中的人雖多,哪個是可靠的?二房如今炙手可熱,誰還管咱們母女的死活呢。
依我看,也只有求老爺快點訂門親事,把子嬋嫁了……」
卿雲原不打算管,聽到這話,連忙道:「伯母不可。
我原是為了救子嬋妹妹才告訴你的,要是你們把子嬋妹妹糊塗嫁了,辜負我一片心尚可,毀了子嬋妹妹的終身怎麼辦呢?
依我看,不如先好好和妹妹把話說開,許諾她一段日子,今年先不談及婚事,由著她的性子來,要是董鳳舉真能考個功名再說,要是不能,也可以緩緩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