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笑容很暖。
回想著過去的團圓,會感到很幸福。
但這暖暖的笑意慢慢變得有些苦澀,因為現在爺爺奶奶都離他而去,這個熱熱鬧鬧的世界上就只剩了一個他自己。
他伸手拿起了照片,輕輕撫摸著上面兩個面容慈祥的老人。
「我好像又犯病了。」
他喃喃地對著照片裡的老人說道:「創傷應激引起的臆想……是這個名字吧?我又忘了爺爺你已經跟著奶奶一起去另一個世界瀟灑了。」
「也有可能是假期綜合症,這個假期太長了,開學讓我有些不適應。今天早上我還差點兒遲到了。」
「哦,不是差點兒,是的確遲到了,不過我們老師人挺好,沒有批評我。」
「對了,我今天還認識了一位朋友,他很厲害的,不是打架方面很厲害,而是學習方面很厲害,是年級第一,他是我的同桌。」
「他人很不錯,知道我的腳崴了一下,還特意去醫務室幫我買藥了。」
「還有,他做操很認真,班主任說班裡除了幾個很認真的女生,就只有我和他做得最標準,因此特意表揚了我們倆。」
「尤越和王笑天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聽來的傳言,說我的同桌脾氣不好,不是很好相處,我覺得這應該是他們對於年級第一的偏見,明明就是一個很溫和很好的同學。」
「我想我以後一定會跟他相處得很好。」
安靜了一會兒,他又開始絮絮叨叨說起了家裡面的情況。
「家裡一切都好,大鯨和鳳凰都挺好。」
大鯨是他們家的魚,鳳凰是那隻虎皮鸚鵡。
「就是雲朵今天吃得東西不太多,大概是我去上學了,家裡沒有人陪他的緣故。」
雲朵,就是那隻年老的拉布拉多。
「或許我得想想辦法來好好地安置它了,因為我們下周要軍訓,我有一個禮拜都不能回家。」
說到這裡,他本來是平和的絮絮叨叨的語氣,變得有些低沉了。
「要是你和奶奶還在就好了,或者,你把我和雲朵還有山山它一起帶走……」
說到這裡他連忙頓住,沉默了幾秒才像是在跟爺爺解釋一樣,開口道:「我隨口說說,不是真的有不好的想法。」
他將手裡的相框抱進懷裡,身子彎下去,用力的蜷縮成一團,慢慢地倒在爺爺奶奶的硬板大床上。
「我可能就是太累了,可能……睡一覺就好了。」
他的聲音慢慢低下去,像是真的在休息,也像是放逐了自己,進入了某種對真實發生的過去的追憶中。
追憶著爸爸媽媽離婚了,他被判給了爸爸,但爸爸娶了後媽,後媽生了小妹。
他成了一個多餘的孩子。
幸好,他還有級疼愛他的爺爺奶奶。
就在判決下來的當天,他哭著求媽媽別不要他,但媽媽還是紅著眼眶領著哥哥的手越走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是爺爺奶奶一直陪著他,一直哄著他,晚上的時候也沒有讓他回樓上自己的兒童房,而是就把他放在這張硬得要命的大床上,給他講故事,讀書,播放他最喜歡的動畫片,一直到他睡著。
每天每天給他足夠的愛和陪伴,直到他小小的心靈被徹底安撫,覺得就算沒有爸爸媽媽陪著也沒關係,他有最最疼愛他的爺爺奶奶呀!
他幻想著自己回到了那時候,縱使被全世界遺棄和遺忘,至少,他還可以躺在這張贏得要命的大理石床上,感受著爺爺奶奶的關心和疼愛。
於是在這種的幻想中,他慢慢慢慢地沉睡了過去。
…
燒烤店裡熙熙攘攘,一桌一桌的食客不是在大口大口地擼著串兒,就是在一邊牛飲著酒杯里涼爽的啤酒一邊吹著牛。
這家烤串店味道一絕,又加上價格公道,所以幾乎每天都食客爆滿。
在這些食客里,有一桌看起來和其他桌不太一樣,圍著圓桌團團而坐的,都是些十八九歲的年輕人,有兩個更是身穿炎城一中的校服。
炎城一中,那可是市重點高中,裡面的聽說基本都是品學兼優的好苗子,怎麼會跟幾個混混樣打扮的人坐在起吃飯喝酒擼串呢?
難道是好學生中的渣滓?
「這校服太礙眼了!明天我得拿件衣服過來替換。」
曹冬一邊嘟囔一邊嫌棄地扯著校服T恤的領子,三顆紐扣這會兒已經全部被他解開,活脫脫一副小流氓的架勢。
「這校服還不好?」旁邊的劉宗樂有些羨慕地看著曹冬和梁楓堯身上的校服:「啥也不說光穿著校服往外一站多吸引眼球?」
他倒不是羨慕人一中個個是學習尖子,單純就是羨慕一中的學生在一些地方的確是有優勢,比如他們職高的一些小女孩兒,就喜歡身上穿著一中校服的學生,好像他們註定有光明的未來一樣,跟他們這些混手藝和文憑的學生不一樣。
「吸引眼球有屁用,回頭再把我們學校的管事引過來。」曹冬繼續嘮叨道。
不是他未雨綢繆,實在是之前吃過這方面的虧,他混在一群混混中間抽菸的時候,就是因為這身校服被他們學校教導主任給抓了個正著。
不過他轉頭看了一眼同樣身穿一中校服的梁楓堯,就見他淡定地像是沒事兒人一樣。
默默比較了一番,也覺得自己遠沒有梁楓堯淡定,還是被他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