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冷冷道:“徐大人自称虎毒不食子,你是徐元珊的亲生父亲,不会愿意牺牲自己的亲女儿,所以你是受燕锦逼迫。这逻辑听起来合乎情理,却不适用你们徐家,因为打从徐元珊生下来开始,徐家就将她视如耻辱,丢弃在乡下,十几年都不闻不问。你对徐元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父女亲情,只是将她当工具利用。”
徐茂德一张脸青红皂白,仍是强辩道:“王妃不要信口雌黄,珊儿是我亲生,我们之间的父女感情,你一个外人怎么知道?!”
“那就让人去查!”
云苏语气冷冽至极:“徐元珊是何时被送往乡下?在乡下待了多少年?这些年你见过她几次?给她送过多少东西?这些事情,桩桩件件都能查得到!”
“徐大人既然一口咬定和徐元珊父女亲厚,总不至于,亲女儿被扔在乡下十几年,你连她的面都没见过,连一件衣服都没给她送过吧?”
“……”
徐茂德满头冷汗直往下流,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云苏继续道:“再说到你们徐家为什么要将嫡女送到乡下,那就要从徐夫人当年怀孕之时说起。此事我也是听五皇子转述,据说当年徐夫人求子心切,误信巫医的话,在怀孕期间服用药物,导致徐元珊生下来后……天生残疾,且十分病弱,你们徐家嫌弃她丢脸,这才将她送往乡下。”
徐茂德一下子挺直了胸膛,呼吸急促的就要反驳。
云苏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这件事虽然过去了十几年,却不是什么秘密,但凡京中上了点年纪的人,只要去问,总能找到知情人。”
言下之意,徐茂德就算想反驳,也要掂量一下,在皇帝面前说谎的代价。
“……”
徐茂德脸色一下就僵了,整个人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气息萎靡地瘫坐在地上。
云苏还算嘴下留情,没有说徐元珊是怎样的“残疾。”
但这不是为了给徐茂德留情面。
而是不想太伤了徐元珊的死后名声。
人都已经死了,要给徐家定罪,徐元珊的出身过往是绕不过去的一环,因为只有让天盛帝知道她天生残疾病弱的情况,才能解释,徐茂德为什么这么心狠,会牺牲亲女儿和燕锦合作。
君长渊开口道:“除此之外,本王在徐家案后,还曾派人去往徐元珊所住的乡下调查,找到了当地一直为她看诊的大夫,据大夫所说,徐元珊病重已久,早已到了药石无救、油尽灯枯的境地。想必,徐大人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想利用这个女儿最后的价值吧!”
徐茂德还还没说话,燕锦便冷笑起来:“没错,他就是因为知道徐元珊快死了,才主动跟我合作的——与其就这么白死,倒不如拿她性命一用,也算是报答徐家养她这么多年的恩德了!”
燕锦恶意十足地盯着徐茂德:“徐茂德,这话是你亲口说的吧?”
徐茂德煞白的脸上冷汗津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那心里有鬼的样子,让殿内的众多臣子都变了脸色,不由义愤填膺。
“亏你还有脸说虎毒不食子!”
“亲女儿也能拿来如此利用,徐大人这颗心,真是比虎狼还狠毒!”
天盛帝脸色极其不好看,问君长渊道:“你说的那个大夫,可在京中?”
君长渊道:“为防有人杀人灭口,臣早在离京之前,便派人将大夫一家老小接到王府,陛下可以随意派人去王府审问。”
顿了顿,他声音冷。
“徐元珊死后,王妃一再要求仵作验尸,查明死因真相,却遭到徐家强烈反对,并以伦理道德施压。在陛下表明十日期限之后,徐家更是匆匆举办丧事,意图将徐元珊尸身下葬,而徐茂德更是与燕锦合谋,策划刺客绑架之事,阻止王妃调查。若非中途出现意外,此事闹大,只怕他们的计划早已成真,而王妃也将蒙受不白之冤。”
“燕锦居心叵测,策划污蔑绑架,而徐茂德与之同流合污,逼杀亲女,嫁祸王妃,对陛下口谕阳奉阴违,事后更在京中买凶杀人,目无王法!各种人证物证、口供证词,都清晰可辨,请陛下定夺!”
这个案子从徐元珊之死,到刺客行刺绑架,再到蛮族现身,买凶杀人,多重线索都搅合在一起,看起来复杂诡谲,但其实归根究底,起因还是燕锦与徐茂德之间的阴谋合作。
那些被活捉的土匪口供,以及证明徐元珊身体情况的乡下大夫,还有无数涉及此案的边缘人物,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铁证如山,辩无可辩!
“请陛下定夺!”季礼、魏盛、祁展鹏等参与调查的官员同时拱手,齐声说道。
徐茂德一瞬间瘫软在地上,脸色煞白,浑身颤,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彻底完了……
而燕锦却强撑着一股傲气,戴着镣铐跪在殿中,仿佛输也要输得有骨气。
天盛帝冰冷的目光环视众人,缓缓开口:“既然案情查明,那……”
“陛下!”
话还没说完,镇南侯忽然大喊一声,膝行上前,满脸沉痛道:“臣教子无方,竟不知孽子包藏祸心,在背后做出种种胆大包天之事,实在令臣羞愧惊愕,无颜面对陛下!臣虽然对这些事情毫不知情,但也知道朝堂法度威严,皇子犯错与庶民同罪,何况是此等孽子!臣恳求陛下,赐死孽子燕锦,以示朝堂公明!”
说着,他重重磕头在地上。
这番话将殿内所有人都震住了,惊愕地看着他。
燕锦更是维持不住脸上的神情,震惊、错愕、难以置信地看着镇南侯:“父亲……”
“闭嘴!”镇南侯厉声打断,“你还有脸叫我父亲!我们镇南侯府百年的清誉都毁在你手里,只怪我教子无方,养出你这么个孽子!你勾结土匪、扰乱军中,逼杀臣女,陷害王妃,你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我看你是恨不得拖累全家给你陪葬你才甘心!”
燕锦满是血丝的眼眸紧缩,怔怔地看着镇南侯,似乎反应不过来。
镇南侯红着眼眶,一字一句地道:“你若还有半点羞耻心,就该以死谢罪!才不辜负我燕家世代清名,不辜负大长公主对你的一番疼爱,便是到了九幽黄泉,也能面见先祖,堂堂正正地说一句——我燕家男儿,敢做就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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