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晓走着,里面传出滴水的声音,没错,这也是他的设计,目的就是催人心性,还是针对自己三弟的。
他站在滴水处,若有所思,因为灯光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是喜是悲,但很大可能是在悲伤吧,也夹杂着一些悔恨,他恨自己当年太过心狠手辣,可如今的心狠手辣还是没有减啊。
那之前的心狠手辣是对自己的亲兄弟,—母同胞的弟弟。
他该死,他当然该死,他实在太该死,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向里面走去。
转过一个小道有左右两个分叉口,左边,有一节楼梯,楼梯之上便是他放江家武技和功法的地方。
没错,这也是他该死的地方,他把武技都派人手抄了一份,其中很多地方都被他动了手脚,当然,是他故意改错的,就是为了害他三弟。
他走了上去,静静地背着手望着左边一排,右边一排的架子上放满了竹简,这些竹简上方很多都落满了尘土,像是很长时间都没有被人动过—样。
他的眼中闪着泪花,看的时间越长,他眼中的泪花越多,在黑暗的山洞里,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芒,点了点头,退到了石槛外。
手抬起,紧闭着双眼,眼中的泪花被挤压,顺着他粗狂而又沧桑的脸流下。
手上布满罡气,随着他的手掌推出,罡气喷涌而出。
“轰。”
一声炸响。
小石屋被轰的坍塌,里面的武技功法全部化为碎片,整个山体都被震的一阵轰动,上方的石块落下填满了整个屋子。
江天晓退了下来,看着被他毁坏的屋子,他不但不痛心,反而有点轻松,甚至还有点小开心。
他没有那么该死了,他醒悟了,悬崖勒马,可他悬崖的太早,勒马的又太晚。
望着屋子里滚出的碎石,他笑着,随后转身朝着右边走去。
随着他破坏了石屋,他的脚步变轻松了,可当他跨入右边领域的时候,脚步仿佛比刚才还沉重,因为他马上就要见到那个被他害了29年的亲弟弟。
他害怕见到,害怕见到那个本来意气风发的少年,那个笑容朝气的少年,那个是他三弟的少年。
如今,29年的漫长岁月已过,他更害怕见到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一个蓬头垢面的,一个毫无任何血色的人,甚至不能算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个鬼,无家可归的死鬼。
虽然双腿有万斤重,他还是咬着牙拖了过来,他必须要过来,就算没有腿他也必须要来。
他知道他拖到地方了,他还在低着头,他不敢抬头,他就一直低头盯着地上已经被泥土凝固的碎草片。
突然间,一个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可是大哥来了??”
这声音很沧桑,像是一百年没有喝过水一般,又像是一百年没有吃过东西一般,又像一个好长时间没有见过的人,他的声音你已经完全陌生了。
江天晓听见这声音,他心情激动,他想抬首,他想说话,他想走过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江暮城第一高手,第一个九道高手,罡气无敌。
他抬不起头,他的喉头就像是被人塞了一百斤干燥剂一般,他只能艰难的张开嘴,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
();() 听见这声音之后他的脚步比刚才更重,如果说刚才的脚步重的只是外形,而现在的重就是内在,是根本,是原生的重,就是,“重”。
里面又传来声音,“大哥,我知道是你。”
然后里面的声音又叹息—声:
“我很害怕见到这一天,我害怕见到大哥,害怕见到二哥,甚至害怕见到璃儿,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大哥!!”
最后这声大哥,直叫的快崩溃了。
江天晓在外面听着心中更不是滋味,但他就是发不出声音,低头的脸上已经滑过两行又两行的热泪。
里面的人又说道:“大哥,我不怪你,因为你争这族长之位也是为了江家更昌盛。
“前些日子二哥来看过我,江家在你手中比之前更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算当年我做这个族长,我也做不到这么好,可见大哥做族长是对的。”
江天晓哽咽着叫出了一声:“三弟!!”
“大哥,我在呢,我在呢。”三弟心情高昂:“我很清楚,如果当年大哥败了,也一定会在这‘思过崖’直到选下一任族长的日子。
“大哥,在这里29年,我的武功大有精进,我已经想的很明白了,这是我的造化,一个走上制高点的造化。
“反观大哥才是受害者,每天要为江家一个大家业操碎了心,武功反而不能精进,于情于理都是大哥受罪了。”
说完,里面的人居然走了出来,跪在了江天晓的面前,磕了三个头。
和江天晓想的一样,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果然不在了,果然变成了蓬头垢面,衣衫破烂。
江天晓连忙抬起手想用罡气托起三弟,但一想,这样不够尊重,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托起三弟。
“哎呦。”江天晓一声惊叫,虎眸陡地睁大。
“原来三弟的修为早已到高手九道大圆满了。”
江天浪被江天晓托起,站起身,笑道:“都是托了大哥的福。”
“托我的福??”江天晓神情—怔。
“如果不在思过崖精修这几十年,我修为不可能精进这么快,可不就是托大哥福吗。”
“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