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胞胎……一起犯案嗎?哎,你說這心理變態,雙胞胎也會被影響嗎?」
裴也頓足,沉沉思考了會:「這個問題好難啊——沒研究過。不過你既然這麼問了,倒是勾起我的專業興了。」
「等你研究出來,我再向你討教討教。」陳思說,「我們局正好缺研究心理學的專家,特別是犯罪心理學。」
「可惜,我專業不對口。」裴也惋惜道。
——我要是學的犯罪心理學就好了。
這樣還能幫上林知節的忙。
裴也說著說著,瞥見刑偵辦公室門口站了兩個不認識的人。
身旁的陳思怨聲:「又是他。」
裴也問:「誰?」
「桂西的人,張方明的下屬。」
桂西的警察,應該是來找林知節的。心裡一陣忐忑,該不會又讓他去什麼北部灣做臥底吧?
他在門口站住腳,朝里望了望,池洵正好出來,說:「找林隊嗎?他不在,剛和張副科出去了。」
出去了?
裴也面色一緊,猛地朝樓下望去。
白色轎車前,張方明撣去菸灰,似乎對林知節說了什麼。林知節拉開車門垮了上去,最後,倆人身影漸漸消失在裴也的視線里。
第四十章潮汐
雲過天際,魚尾峰下是蒼翠蔥蘢的植被,雪山被一層又一層霧氣籠罩著;霧藍色的夜空閃爍著淡淡的星芒,動如參商。
在這寸地尺天連綿不斷的雪峰後面,太陽殆無虛日地每日升起。
如果要問世界上最美的風景是什麼,林知節想,一定是初見雪山金光的那一刻。
那時他被關押在地下水牢里奄奄一息,陳正對他說一定要活下去,回去後不僅要帶他吃漢堡還要去看日出。
他說看一次雪山日出,人生有什麼不如意的事,在那一瞬間都會放下。
所以,他一直在等。他信守承諾,活著從水牢出來了。
聽他描述的畫面仿佛身臨其境,而現在即使沒有親眼看見,林知節也知道自己的身邊出現了那一束光。
此刻,行駛在高公路上的車內,林知節注視著窗外景色一語不發。
張方明故意開得很慢,繞著環城高上了高架橋。山體逐漸變矮,巨石間相互依偎。海浪聲陣陣傳來。
幽藍的海面上漂泊著幾隻小船,數十米高的浪花拍打在岸邊礁石上。
車輛進入環海公路,藍色路牌上印著「海路仄」三個字。
他將車停下,熄火扭頭看向林知節:「這邊還是老樣子,我記得你上小學那會兒可喜歡來這裡撿貝殼了。」張方明抓起打火機走下車。
林知節沉默著推開車門,驚濤拍岸,白浪滔滔翻滾得厲害。那聲音一陣一陣地砸進他的耳中,他背對著海岸,腦袋微垂。白襯衣的一角被風掀起,發梢跟著風動。
他就這麼面色冷淡地站在那裡,良久才轉過身。
「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張方明抬頭眺望,點了支煙坐在石頭上,表情似乎很悠閒:「放心,只欣賞風景,不談工作。」他踢了踢腳邊的碎石,說:「那年師父師母帶著你來海邊玩兒,清晨潮起,日落退汐,你問為什麼它去了又回來,日子過得太快,你都要數不清漲潮了幾次,非要去追什麼海浪,結果落水了。我啊,當時為了救你,把鞋一蹬,恨不得多長几雙腿,再跑快些。」
那是清和煦的海風,日落時分,天水一色,海面灑滿了金色的光芒。
林知節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火燒雲捲成一片,波光粼粼的海水一點一點地退去。月亮出現在天空之上,日月共存,好像要把人吞進去一樣。他回身看見父母牽手在海邊散步,母親少見地露出的微笑,父親提著她的鞋子在前頭走。
一步一笑,一步一回頭。
這是第一次全家人一起晚飯後出來散步,也是唯一次,最後一次。往後倆人便去到了桂西,參與那次圍剿行動。
倘若時間能倒退,倘若這潮水翻滾卷著他的思念和悔恨,將岸邊的笑聲一一填平,倘若能再得到父母的憐愛,他一定自私一回。
林知節側身看著洶湧澎湃的大海,許久都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想他們了。我也想,小序。」張方明夾在指間的煙燃盡,海風吹來時混著鹹鹹的味道。
他站起身走到林知節身旁,問:「下去走走嗎?」
一靠近,林知節下意識往後躲閃開,一來他是真的對張方明身上的味道犯噁心,二是因為陳正最後對他說的那句話。
——不要相信張方明。
張方明見他與自己拉開距離,一開始反應頓了下,隨後自顧自地笑了聲:「看來你還是對我心懷芥蒂。我知道,你從緬邊回來後就對我有所懷疑。你不信我,我不怪你。」
「懷疑你什麼?」林知節開口。
「我臨時換了接頭的地點,害你們在雨林尋找了三個小時。如果,陳正能早點出來與我們接頭,那他也不會落到高輝的手裡了,坤帕也不會趁亂逃走。」
「即使你不換地點,他也沒辦法逃出來。因為一開始,他就沒打算活著出來。」林知節冷聲說,「你們抓高家兩兄弟的時候,故意把高輝放走,想順藤摸瓜,放長線釣大魚。可是,你知道為了獲取高家兄弟的信任,陳正都做了什麼嗎?」
林知節眉間籠上一層陰雲,劍眉壓低,聲線清冷,那語氣冰涼,似乎說著跟自己無關的事情又字字句句透出著替陳正的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