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白昼,闫御更喜欢夜晚,闲来无事时他与狄九徽一同泛舟湖上,清风徐来,水波潺潺,扁舟载月驶入藕花深处,偶尔烟雨迷蒙,撑一把纸伞,船头挂一盏油灯,听淫雨霏霏,珠落玉盘。
狄九徽不在后,夜晚依然是那个夜晚,可却变得难捱,月亮也依然是那个月亮,却不再心胸畅快。
他也尝试过把自己灌醉,沉浸在醉梦他乡,便能不去在意那些细枝末节,可稍微染上朦胧醉意,专门忽略的流绪微梦便被放大无数倍,孤寂愈如影随形。
最让他安心的家待不下去了,闫御不由自主地去找狄九徽,他们只有一墙之隔,狄九徽在里面,他在外面,但他不能进去,就寸步不离地守在那里。
时而有几缕熟谙的气息溢出,他彷徨躁动的心终于静了,像是用了药的病人,昏昏沉沉地入睡,顶多几刻钟,又会在半梦半醒间惊醒。
坦白的过程难堪又释然,闫御一点点剖开自己的心,将压抑多年的感情缓缓道来:“时间太久,我也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某天你喊了一声我的名字,那一霎,我意识到我好喜欢你,不仅仅是友情。”
狄九徽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有一种不真切的缥缈感环绕着他,比踩在云端还虚幻,仿佛随时都会掉下去,“你喜、喜欢的人……是我?”
他磕磕绊绊,全然没料到这个结果,所以闫御的红线、红鸾星都是因他而起?
“一直都是。”闫御说。
开了一个头,后续就没那么难了,终究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狄九徽双手比划着,语无伦次道:“那现在,你是需要我给个答案,就是我一些反应啊,同意或者什么的……吗?”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闫御听了微微摇头,“你不需要表态,别疏远我就好。”
狄九徽皱起眉,“我怎么可能疏远你,我就是有点……有点奇怪。”
还有点高兴。
好奇怪,他为什么高兴?
心脏猛然抽痛了一下,狄九徽立刻屏住呼吸,压下乱七八糟的东西,认真道:“你让我想一想,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闫御静静注视着他,“好。”
即使闫御说了不用表态,可他还是有种始乱终弃的愧疚感,对这种事狄九徽一张白纸,便去请教实战与理论经验都很丰富的素桐。
他怀着以辩证眼光看待问题的理性想法,板着脸沉了声,严肃道:“闫御说他喜欢我。”
素桐一点头,淡定道:“嗯,然后呢?你们情难自控睡了?”
狄九徽:“……”
经验丰富过头了。
狄九徽问:“你不惊讶吗?”
“人尽皆知的事实,惊讶什么,苏亦汀在时他那个醋劲,千里之外都能闻见味儿。”素桐不以为然。
“我以为他是吃友情的醋。”狄九徽心情复杂。
素桐哂笑,“惊讶是有一点的,就他那个闷性子,居然打直球了,我原先还想若没有苏亦汀,等他按捺不住起码还得再过几百年。”
“那是因为我抓到了他就是琴瑟静好。”狄九徽说。
素桐霍然起身,“啊?!”
她眼睛瞪圆了,瞠目结舌道:“他?琴瑟太太是他?!”
狄九徽叹气,“我感觉我对他还是缺乏一点了解,我知道他会暗戳戳搞事,想不到一下搞了个大的。”
“这不正说明他对你蓄谋已久。”最初的震惊过去,素桐逐渐冷静,难怪书中有些情节能和他们的经历对上,她慢慢坐下,问:“你怎么想的。”
“……”
“我不知道。”
狄九徽心里像打翻的调色板,五彩斑斓的,各种复杂的情绪都有,按理来说他把闫御当兄弟看,第一反应应该是委婉拒绝,再当做什么都没生,努力恢复到曾经的相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