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魏镇长真没去招待所,也没打电话让镇上的车子过来接他,而是老实不客气地蹭了林建明的床。
林蕊囧囧有神地看着她家风采依旧的林建明同志,真心非常担忧啊。
林鑫莫名其妙:“干嘛呢?你在愁什么?”
要是照实说的话,他们家林鑫同志估计会直接揍死她吧。
林蕊煞有介事:“我在想县里头能同意啊?他上次还得罪了那个什么胡主任呢。”
盛夏天热,林家没冰箱,猪肉摆一夜肯定会坏掉。
林母操刀剁肉馅,笑着招呼上门帮忙的邻居:“今晚大家伙儿敞开了吃,十斤五花肉必须统统消灭。”
照常理说,包饺子应该用猪后臀肉最合适,白的少红的多,调馅正好。
不过1988年的江州,粮油肉票都还没退出市场,城市居民食用油按人头供应。
大家肚里没油水,自然更欢迎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最好咬一口满嘴油的那种。
林家住的是典型的筒子楼,钢铁厂给已婚职工分的宿舍。
十几平方米大小的屋子装进一家人都艰难,哪里还有地方烧饭。走廊、卫生间都是公用的,楼道就是大厨房。
现在煤气灶还不流行,家家户户门口堆放的都是煤炉,烧蜂窝煤的那种。
不到两米宽的过道挤得水泄不通,三四个人围在一处和饺子馅就转不过身。
林家更小,外屋一张双人床,白天掀开被褥支起小方桌吃饭,连张能擀饺子皮的大方桌都没有,自然不适合当聚餐地点。
然而人民群众的智慧无极限,不少邻居翻出自家备下的面粉,直接在家里头和好面擀出皮,然后再过来包饺子。
林霏开,哦不,现在已经是林蕊,看着面前人头攒动的场景觉得稀奇。
剁肉的,洗菜的,切葱的,剥蒜的,起煤炉的,婶婶伯母们挥汗如雨,忙的不亦乐乎。
人人喜气洋洋,个个与有荣焉,好像考上大学的是他们自家的孩子。
一时间,林蕊甚至有种置身学校美食节的错觉。
她忍不住手痒,垫着脚跃跃欲试。大一时,学院包饺子大赛,她可是第三名。
林母腰一扭,直接将小女儿攘到边上:“吃你的西红柿去,一会儿饺子就下锅。”
小女儿身子弱,肠胃浅,明明大家伙儿都喜好油多肉厚,她却偏偏禁不住大荤腥。别说吃了,就是闻着都头晕。
下午蕊蕊才刚睡走了神,可别又被猪肉熏晕了头。
林鑫端起满托盘的饺子,安慰噘嘴的妹妹:“水烧开了,饺子马上就好。第一锅就下你的鸡蛋黄瓜馅。”
林蕊眨巴着眼睛,她真实年龄好像比她大姨,不,是现在的她姐还大两岁吧。怎么好像她成了个人人都要哄的小奶娃。
她不知道的是,因为从小体弱多病加上人又生的小,林家人的确一直将林蕊当孩子看。
后来林蕊初中毕业没升学,直接进河校当打字员时,林母还哭了一场,心疼孩子这么小就得上班挣钱。
楼道两旁的煤炉齐齐红光满面,炉子上的汤锅个个白雾腾腾。
元宝形的饺子乖乖巧巧排着队,扎猛子下锅,吸饱了开水后,又接二连三地浮出水面,摇摇摆摆。
王奶奶已经调好蘸料,各家拿她转过头看已经端起酒杯的何半仙,眼神幽怨。干爷爷,正不是她不配合,可她真不认识。
何半仙赶紧放下酒杯,眼神示意满嘴饺子的徒弟。
苏木赶紧举起手:“我去,我跟蕊蕊一块儿去。”
“叫师姐,没大没小的东西。”
苏木不乐意,直接跳开来强调:“我才小她半个月。”
再说蕊蕊不是早产一个多月么,要照常理算,他应该比蕊蕊大。
苏木接过林蕊手上的饺子碗,熟门熟路地在前头领路:“走吧,
玲玲姐该饿了。”
抬脚、落步、敲门,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