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樹語氣很淡,「知道。」
鄭嘉禾稍點下頭,表情緊接著鄭重起來,「剛才當著病人的面有些地方我沒有明說,具體還是需要告知家屬一聲,如果你有提前了解過的話應該知道,小細胞肺腺癌的惡性程度高,一旦確定遠處復發,患者廣泛期生存時間有限。」
他似乎初覺得這句話有些殘忍,頓了頓,又補充說:「現在的治療方式比以前有所改進,也有一些干預的好的例子,生存時間可觀,你還是要對我們有信心。」
岑樹嗯一聲。
過了會。
他抬起頭看著鄭嘉禾。
「鄭醫生,你結婚了嗎?」
鄭嘉禾沒預料到他會問自己如此私人的問題,稍楞了下,才回:「還沒。」
無人開口。
空氣一瞬凝固。
鄭嘉禾看著凳子上坐著的少年,儘管可見悲傷,但對比來說與他以前見過的病人家屬還是有明顯的區別,他從始至終有些過於平靜了,起初只以為是兩人的關係泛泛,在得知是情侶以後又猜測是感情一般。
而從他問出方才那個問題之後。
越發覺得奇怪。
他不禁開始重打量起不遠處的人。
岑樹正好在此時站起來,他平靜地朝鄭嘉禾說了聲謝謝,轉身,才走出兩步忽然停下,「鄭醫生。」
鄭嘉禾回神,「嗯?」
岑樹轉過來,語氣平淡中帶著幾分請求,「可以先不要告訴她嗎?」
當天下午。
正式辦理了住院。
如今疫情期間,各科室的資源和人手都相對緊張,尤其是呼吸科,手續辦理完,還是剛好有人主動要求出院才騰出了一個床位,在走廊最盡頭的房間,緊靠著窗戶。
出院的聽說是個七十多歲的大爺,下面縣市的,之前一直在縣市醫院治療,後面才來的昆明,治療了一段時間效果不理想,加上費用也高,家裡人吵了幾天最後還是決定放棄回家了。
明燦是在住進來才從鄰床的大嬸口中得知這個消息,彼時岑樹正在樓下市買一些生活必需品,她一個人坐在床邊,看著窗台邊上的花盆出神。
才澆的水尚未完全滲進土裡。
陽光照下來。
隱約泛起點點的銀光。
「姑娘,你也是這個病啊?」
大嬸突然的一聲,將明燦早已游離的神思拉了回來,她轉過身,看向和她說話的陌生女人,蒼白,枯槁,一眼可以望見的瘦削,難得的是她的眼裡還很有生氣。
這個病……
在生病的人的世界裡,甚至連病的名字都是躲避不急的存在,不敢提起,也不希望在別人口中聽見。
明燦輕點下頭。
大嬸眼神明顯惋惜,小聲嘀咕著,「看著年紀不大啊,有三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