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儿的小猫蜷缩在屋檐一角,见到严见斎连忙扑腾的跑向他。
严见斎也没有预料到猫儿如此亲人,他若有所思,望了望暗处无边夜色和远处西南角州府库房里火光,回过头来缓缓下梯。
洛希从他怀里接过小葫芦,听见不远处有一队人马火急火燎的赶过来,连忙道谢后道,“天黑了,小女不打扰公子了。”
严见斎看着她飞的离开,想要追上去确定一件事,这时感觉到胸口有些闷气,不由手撑在墙上,开始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
“少爷…!”
安翁最先跑过来搀扶住他,见到他衣袖沾着的猫毛,连忙朝着小厮吩咐说,“快去请大夫了,我们家大人他哮喘犯了。”
“不必。”
严见斎轻轻的按住了安翁的手,示意不必去请大夫,缓了一会儿恢复过来。
陈塘已经带着衙役过来,恭敬道,“严大人受惊,西南的火正在扑救当中。”
“什么原因引起的。”
他冷冷的问,正襟危坐在小厮搬来的一张雕花楠木官帽椅上,面色肃穆,让陈塘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应是烛火溅了出来,守夜的衙役一时没看住,大火才烧的厉害。”
严见斎沉默了一会,若有所思轻揉着手指上的玉扳指,似乎还在等待什么结果。
陈塘还有些蒙在鼓里,正欲开口,这时知州已经亲自赶来,摘下官帽缓缓跪地,不由叹息得说,“禀大人,书房里烧毁文书十二件,最新的铜板铸造母版,也被烧了…”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顿时七上八下,本来皇帝钦点钦差来扬州,城内不明觉厉出现假铜币,地方铸造监提交母版给知州府就是为了查验假币与真版的不一样之处,如今被盗,不仅未来查案的难度提高,而且铸造监也有可能因此弹劾知州失职,牵连甚广。
“今日之事,包括母版丢失,都不许外传。”严见斎淡淡的说道,并不着急处罚知州失职,反而挥了挥手,让众人散去待命。
知州褚能良自知失职,甘愿受罚,在东苑的门口跪地不起,安翁瞧了两次他都不肯来,直到半夜,最终搀扶他起来一并进屋。
“不必跪。”
严见斎淡淡的打断他的动作,放下手中正读的《兵法》,换上另外一种语气,“要知州大人配合演这一出苦肉计,辛苦了。”
“不会,大人说笑了。”
褚能良擦了擦额角的汗,“如今城中遭遇假币风波,百姓受苦,我不过做这么一件小事,若能引出黑手,谈什么辛苦呢。”
“好。”
严见斎赞了一句。
褚能良欲言又止,严见斎便让他畅所欲言,他思索再三,终于开了口,“母版已经按照大人的指引放置书房,让贼人在纵火时顺利偷去,制造出被毁的假象,若是贼人因此再造出一批新的,该如何是好?”
“他们不会这么轻易行动的。”严见斎将一折文书递过去给褚能良,“母版由三位匠人分管,他们被暴露才是最危险的。”
褚能良心中一惊,顿时起身,严见斎示意他不必慌张,“本官已经派人暗中保护这三人,你只需知道,所有人向你提议将母版丢失的事情告知铸造监,立马来报我。”
“下官领命。”
褚能良说罢,见夜色已经是三更,叨扰良久,作揖再拜,退出房外去了。
安翁端来一碗飘着苦涩味道的中药,恭敬的立在一旁,他也有些欲言又止,这州府按理一只猫儿都没有,其中事情定有蹊跷。
“安翁,有什么话不必噎着,直说无妨。”严见斎面色冷清,端着药一饮而尽。
这药味在房间久久萦绕都不散去,可想而知多么难喝,安翁看着也是心疼,“我来时见着那洛姑娘急急忙忙离开,手里还抱着一只金丝猫儿,定然就是她让您犯了---”
“安翁。”严见斎冷的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重新将《兵法》拿起来看,语气带寒,“从今往后,不与你再说任何一句洛姑娘的坏话,这一次犯病跟她没有任何关联。”
“小的知道了。”
安翁连忙闭紧嘴巴,他的主儿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自己不敢再过多说话。
洛希这时正抱着猫儿从别处离开知州府,登上一辆马车极前行,负责驾车的马夫全身都笼罩在黑色的斗篷之中,御马技术极佳,意识到有人跟踪立刻调转方向。
“我们菖蒲真棒,被人跟踪人还能这么镇定自若的赶马呢。”洛希高兴的坐在马车沿上,望着一轮白玉盘高挂,感叹道,“好久没做过这般坏事了,有一两年了吧?”
菖蒲沉默不语,用力抽鞭驱马行驶,力度之大,一道深红勒痕印马背上。
不一会儿就甩掉了跟踪的马车。
马车度不减,菖蒲一边用极强的力道御马,一边轻而易举的单手往后拨下黑斗篷,月亮之下,露出一张甜美可爱的笑脸。
她却嫌弃的对洛希道,“你若是不去探那严大人到底是谁,也不至于被他派来的人跟踪,方才你就应该一剑刃击晕他。”
洛希无奈仰头大笑,说来也奇怪,第一次见严见斎,都觉得他干净的像张白纸。
“锦玉堆里的公子不见得是坏人,何必无故伤他。”说着,她可怜兮兮的可望着菖蒲,“我可是替小姐找猫儿才进去那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