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五月十八,贺兰泽外伤痊愈,时值杏花满头,芳草萋萋,中山王及冠加生辰。因杜昭仪身受帝宠,得幸在上林苑开生辰宴。宴请的帖子遍长安高门,几乎十中六七的适龄贵女都得了邀贴,连着谢琼琚都在其中。再清楚不过的意思,是在给中山王选妃妾。
按门第身份,谢琼琚该在被邀至列。但她已有婚约,未婚夫入京投奔就在府中,举长安皆知。且这人还是镇守边疆的一方刺史遗孤。
这般情形中山王府还请帖,可见其纨绔不堪。而帝妃不阻,君主不理,可见礼崩乐坏。
贺兰泽在府中闻此消息,安抚了怒气横生将衣裳饰扔了一地的姑娘,只道,想来是中山王府掌事忙忘弄混了,也是有的。我陪你同往,给他们提个醒如何
说这话时,谢琼瑛亦在谢琼琚院中。
才十一岁的少年,眉眼清俊,皮肤白皙,亦是怒冲冠,却又无能为力。现闻贺兰泽这话,眉间松动两分,似是赞成。只是转身的一瞬,挑眉间还是露出两分不屑和排斥。
“舜华,你觉得此举如何”若非知晓前生事,贺兰泽也觉察不出谢琼瑛这微不可闻的情绪;便是现了,大抵也想不到这处的不满不仅仅是对中山王,亦是对他。亦或者,是对所有有可能娶他阿姊的男人。
看谢琼瑛一眼,贺兰泽便气血翻飞,然面上还是温润色,从容意,只浅笑等他回话。
前往中山王府时,贺兰泽将一截黄帛和一分临帖书法留于寝屋书案上。彼时谢岚山还在府衙任职,不曾归来。
而中山王府中,若是不被点破,那厢还自然混装不知。然贺兰泽这般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宴席之上,跪拜帝妃皇子的同时,还不忘遥拜未央宫中久病未出席的君主,恭敬又谦卑道,感念君上厚恩,容臣留京以安身立室。余生不敢松懈,定为酬父志以报君恩,以效家国。
一席话,既断了中山王的念想,又将自己露于人前摊成明牌得以无形的保护。
果然,这日宴散回府,夜间薛灵枢便得了外头霍律的书信,同时告诉贺兰泽白日引谢岚山来屋中,他看见案上黄帛和诗篇,愣神半晌,后急急离开。
霍律的书信上说,这日贺兰泽离府后,谢岚山的杀手暗里欲要刺杀,然后来贺兰泽从中山王府出来后,这些人便放弃行动,失了踪影。
“谢岚山对袁氏子倒是杀心甚重,确实可见谢袁两家不是同路人。只是不知为何后来又撤人手,难不成起了恻隐之心”薛灵枢还不知此间关窍,难免想不通。
贺兰泽将书信焚化,心中却已经明了。
当是谢岚山识出案上的信物,黄帛乃废太子所有,书法是他仿的父亲笔迹。如此让谢岚山怀疑他的身份。
此乃一箭双雕。
贺兰泽尚且对其试探中。
不能确定谢岚山的两次暗杀,到底是为了除去袁氏子以表对废太子一脉的忠心,还是在不明身份的情况下随意除之,一了百了,保持着中立之态。而今朝之后,他便确定了,谢岚山之心,至少这一刻还是向着他的。
因为在最后的档口,他在看见信物后,撤除了杀令。
至于这份忠心能维持多久,又掺杂了几分私心,他并不在意。左右如今他握着主动权,且先制人。
于是,踏着浓浓月色,穿廊过庭,敲开了谢岚山的寝门。
寝屋之中,谢岚山仿若等他许久,见面时亦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贺兰泽却始终恭谨,与他秉烛夜谈。
将前生事提前了两年。
只是这夜谈话中,到最后谢岚山已经心惊胆寒。因为贺兰泽问了他两桩事。
其一,谢氏可私下屯兵过万谢岚
山怔怔不言。贺兰泽道,“即是为孤大业,且将兵甲转交。孤带了统兵之将,本月月底验收。”
其二,谢氏第五女可非亲生谢岚山猛地抬,背脊凉。
贺兰泽道,“同样本月底前,无论是汝南明氏,还是你长安谢氏,知情人,宗谱上,都需重认一
件事。谢氏第五女,谢琼琚,孤之妻,乃尔嫡系亲生。
屋中烛火摇曳,声息可闻。
谢岚山跪臣服,臣,谨遵殿下之命。
贺兰泽一时还未有离去的意思,只起身含笑将人扶起,“孤之身份,孤方才说了,明日由你转告她。
少年用隔世的眼神看面前人,似笑非笑道,但只此一人。譬如七公子就不必知晓了。
“臣、臣定谨言慎行。”
贺兰泽又道,既这般,孤需要处理事务,府中多有不便
臣安排,殿下可去城郊谢园暂住。
贺兰泽颔,过了今岁,五姑娘便是将笄之年,七公子十二少年半大,处在一处并不合适。
谢岚山这晚已经回不过神,从确定对方身份的震惊,到对方知晓兵甲和女儿身世的不可置信,再到此刻贺兰泽连着后院事也要插手,谢岚山来不及思考太多,只本能反应,不过两月,这太孙殿下竟是对女儿,钟情至此。
但凭殿下安排。
七公子年少,瞧着体魄强健,根骨不错。月底时,孤的人来统兵,届时将他一并带走,入军中训练。孤会着人好生栽培他的。”贺兰泽扫过谢岚山,话语低沉却不容转圜,至于五姑娘,孤闻谢园原是您赠她的私宅,想来她对那处甚是熟悉。孤此来未带掌事侍奉的人手,且偏劳她与孤同往
月上中天,满地霜华如水。贺兰泽无声眺望谢琼琚的院落。前生坎坷踏遍。这辈子,前路尚平,容我早些带你走。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