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他看見西稍間的燈還亮著,便覺得納罕。
魏靈筠是一個作息十分規律的人,這個時辰還沒睡,他幾乎沒見過。
也許她只是口渴,起床喝水。
步子刻意放輕,幾乎聽不出聲響來。
藺啟立在西稍間的支摘窗下,外面寒意刺骨,可他一動不動,凝神諦聽房裡的動靜。
光陰似水,一點一點流逝,房裡很安靜,只有極細微的翻動書頁的聲響。
她在看書。
還是昨天那本話本子麼?
她是為何睡不著覺,要半夜起來看書呢?
她在因為他苦惱嗎?因為他告訴了林嬤嬤實情?
一種內疚懊惱的情緒攫住了藺啟,他恨自己不能讓她歡喜,她壓抑自己對他的憎恨,給他留有體面,可他卻自私自利,只想將她留在身邊,據為己有。
他是一個自私的人。
可是一想到要永遠失去她,心便好似被人狠狠捏緊了,痛得無法呼吸。
他已失去過她一次,他知道失去她的痛苦,他便是死,也做不到不去愛她。
更做不到看著她嫁給別人。他光是想想,就嫉妒得發瘋。
背在身後的手捏緊成拳,藺啟用力地閉了閉眼睛。
對不起,魏靈筠。
*
次日,便是除夕。
常寧照例打發秋若跑腿,去向藺啟問安。
秋若:「主子說,『今日除夕,辭舊迎,祝駙馬吉祥喜樂。』」
藺啟仍是微微頷,「嗯,代我問候公主,今夕除夕,明日明年,祝公主殿下平安喜樂,皆得所願。」
秋若答應著退下。
藺啟從袖袋裡掏出一把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雕刻鏤空纏枝芍藥花紋黃花梨木梳子,上面綴著一個精巧的玉葫蘆墜子,遞給秋若,「這是給公主的年禮物,勞煩你替我拿給她罷。」
秋若一怔,目光掃過駙馬如玉指頭上的幾處傷口,心裡一驚,駙馬爺這是親自製作的梳子麼?
壓下心內的震驚,秋若雙手接過,護在手裡,躬身答應著,退出去了。
走到廊下,秋若悄聲問長東,梳子是否是駙馬爺親自所制。
長東點頭,「三爺從昨天傍晚歸家,連晚膳也沒用,一直雕刻到四更天。」撓撓頭,「我睡得早,三更天就熬不住了。三爺昨晚沒怎麼睡,今日又起了個大早,特意命我開了庫房,尋出一個合適的白玉葫蘆,央三姑娘打了個流蘇墜子。」
秋若點頭,一臉感動,「我知道了。」頓了頓,「以後打絡子這種小事兒,你可以找春滿,春滿手巧得很。」
長東嘿嘿一笑,「好。」
秋若捧著梳子,在書房找到了常寧,轉達了藺啟的話,並雙手把梳子奉上,「主子,這是駙馬爺讓奴婢轉交給您的年禮物。」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