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父皇就瞪大了浑浊双目,按捺不住地从椅子上起身,触碰到逆鳞似的冲到她跟前,颤巍巍指着她,狠狠道:
“朕看你是反了!以后不许再动他。。。。。。。"
这下6嘉念更觉得奇怪了。
她下意识退后几步躲闪着,回忆起6景幽的身世,完全不理解父皇为何如此。
十余年前,燕北侯篡位失败,被父皇处以极刑,其夫人与父皇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得了机会魅惑君上,被父皇破例纳入后宫。
因其名中有一“蕊”字,人称蕊夫人。
父皇从未给过她名分,但不知她给父皇灌了什么迷魂汤,勾得父皇夜夜宠幸,藏于金殿不见世人,不久便诞下一子。
此后,蕊夫人和6景幽被父皇藏得更加严实,起码她幼时从未见过。
直到6景幽日渐长大,蕊夫人犯下大错,父皇才现他竟是燕北侯的遗腹子。
听闻父皇龙颜震怒,不仅处死了蕊夫人,还将燕北侯挫骨扬灰,却偏偏留下6景幽一个活口。
起初6嘉念年岁小,并未深思此事,偶尔想起也只当父皇在做戏,让天下人觉得他是宽仁的明君。
可如今看来,这场戏也未免太过头了些,这么多年过去了,父皇何必还如此在意6景幽呢? 平日里父皇性子阴晴不定,宠妃稍有不慎,转眼间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治罪。
她不信父皇会慈悲到这个地步,真心实意去庇护罪臣之子。
6嘉念愈觉得这事儿不简单,对上父皇躲闪的目光后更是好奇,把心一横,硬着头皮问道:
“儿臣并无干涉之意,只不过儿臣对此事略知一二,心里替父皇鸣不平。况且就算6景幽因此丧命,天下人也皆是称赞父皇明智果决,敢问父皇在避讳什么?”
此话一出,养心殿有片刻死寂。
父皇被问得哑口无言,亦像是有千言万语却不能宣之于口,气急攻心之下猛地咳嗽起来,扶着桌子起不来身,手帕上一滩黑红血迹。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父皇瘫软地倒在地上,通红双目中似是有着难以言喻的悔恨和泪意。
6嘉念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搀扶父皇,却被他一把推开,只好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殿内动静太大,李公公应声而入,见此情形不禁“哎呦”出声,一边照料着父皇一边派人去请太医,好一会儿才安定下来,面色凝重地送6嘉念离开,叹息道:
“三公主,恕奴才多嘴,此事是陛下的心结,这些年无人敢提,您方才实在是僭越,日后万不可如此。”
6嘉念不吭声,点点头便离开了,时不时探究地回望。
马车平稳地驶向漱玉宫,6嘉念思忖良久,总觉得这事儿不容忽视,说不准与6景幽还有前世之事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必须弄明白才行。
“快,再快些!”
6嘉念催促着车夫,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回去。
她明白宫中秘辛从不外传,但总有些老人是知道实情的。
恰好她身边就有极为亲近的一位——崔嬷嬷。
天色渐晚,冷宫中人皆是领了馒头,三三两两地散去,只有6景幽还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门口。
他清晨就守在那儿,直到日暮都未曾离开过,目光执着地望着梅林,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胖太监理所当然地拿走了属于6景幽的口粮,在他面前吃的津津有味,斜眼瞧着他冻得僵硬如雕塑的可怜样,嗤笑一声道:
“你小子看什么呢?该不会是妄想再见三公主一回吧?“
6景幽没有答话,只是紧紧抿着唇,但胖太监知道被他说中了,当即就笑得前仰后合,不屑又荒谬地扫视他一眼,嘲讽道:
“这梅花都要谢了,三公主来这儿作甚?难不成专程来看你吗?恐怕癞蛤蟆都不敢这么想!”
他的声音洪亮,附近几个宫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跟在后头哄笑起来,贬低够了才走开。
待到人迹散尽,6景幽的指甲早已深深陷入肉里,脸色惨白,薄唇干裂青,身形摇晃了许久都稳不住。
他扶着砖墙转身,动作远不如前日利落,喘息之声愈粗重。
惨淡天光丝丝缕缕地笼罩在他身上,透过墨照亮面容,衬得棱角更为凌厉,如炬眸光中尽是不解和不甘。
那抹黑影默默在他身后出现,警惕地环顾四周后,才出声道:
“主上,殿前线人来报,今早五皇子去养心殿拜见圣上,随后圣上就召见了三公主。据说是受了训斥,殿内动静不小,三公主出来时脸色不佳。”
“呵,原来是他。。。。。。”
6景幽喃喃说着,不觉间收紧十指,指节在砖墙上蹭破了皮肉,青黑的鲜血蜿蜒而下。 可他似乎并不在意,矜贵闲散地坐于石凳之上,黑沉沉的眸子稍一转悠就亮起光芒,倒映其中的暮色浓郁鲜艳,藏着敛不住的兴奋狠绝,勾唇道:
“传话给天香阁,今夜我去一趟。”
“主上打算如何?好先让他们备下。”那人问道。
6景幽的笑意又沉醉几分,似是脑海中已然上演一出好戏,手指在桌面上敲打出愉悦明快的节律,一字一顿道:
“关门,放狗。”
作者有话说:
6景幽:都怪他都怪他!(疯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