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驚恐:「一個月?!」
菲奧娜:「你知足吧,這個世界看起來不像有怪物窮追不捨的樣子。要是一邊追一邊逃,菲奧娜又要去求別人了,我們不一定每次都遇到好心人呀。」
安迪哽住:「嗚,好吧。我會堅強的……」他低聲重複,我會堅強的!
他年紀不大,五官還未完全長開。棕色的捲髮,臉上有一圈雀斑。嗓音稚嫩,垂頭喪氣的樣子像只小狗。
粉色翅膀的妖精安慰他,鼓勵他堅持。
大殿的兩側有拱形鏤空,吹過的風很大,如果不留神就會被捲起來。這裡也不是完全的安全。
伊塔洛斯聽著他們閒聊骸骨與神像,一邊去看牆面上的圖案。
用了非常鮮艷的塗料,但因為石塊風吹日曬所以稍稍褪色斑駁。不過這點瑕疵不影響人們觀閱。
「你覺得祂想借世界告訴我們什麼?」深川厭離了人群,終於來看從開始就很在意的壁畫。
這裡的壁畫還保留著十分古老的技法,沒有空間關係,人物結構混亂。好的是,畫面故事感很強,敘事清晰。
換一換角度代入進去很容易得到答案。
「神明因信仰而存在,」伊塔洛斯說,「對祂而言,世人就是全部。」
但對於主神而言,他的信徒足夠多,價值的重點就在於,這些信徒能不能替他完成任務,開拓疆土。
第一幅壁畫上,神從人們的願景中誕生,他身穿白袍,手中拿著一簇成熟的麥穗,他身後是光,身前也是光。下方,世人對他虔誠跪拜。
第二幅壁畫上,大地各處是豐收的喜悅,人們洋溢著笑容,而神拿著書卷,親自教導幼童。
第三幅壁畫上,神與世人同樂。他們尊敬他,又把他當做朋友,紛紛獻上自己認為最美好的事物,最甜美的食物。
「是這樣。祂從人們的希望中誕生,人們愛戴祂,而祂同樣深愛世人。」深川厭和伊塔洛斯往右邊踱步,前者做出了進一步的解釋,「那是一段相當和平美好的年月。」
在第三幅畫中,人們已經有了數不清的食物,各色的衣服,以及造型不同的藝術品與武器。
來到第四幅壁畫前,就只剩下三分之二,然後戛然而止。後面有壁畫的牆全都倒塌了,露出個稍有不慎就會被吸入的空缺。
他們看到的最後畫面上,神跪在死去的老者前,流下了眼淚。
「祂願意給予世人祂的所有。」伊塔洛斯用力量補全了那些看不太清的地方,那是不減反增的獵物、布匹與毛皮。除了放置的藝術品,人們開始在居住的建築上花費心思。周遭一片繁榮,只有祂在對逝者黯然神傷。
然後,殘缺的一角,他們看見死去的老者復活了。他又與家人團聚,手牽手歡呼。眾人一起歡呼。
簡單的線條勾勒的人像,長著差不多的臉,只能憑藉很少的細節去斷定某個人的身份。通常是髮型,又或是服飾,他們身上佩戴的飾。
一個人或許會認錯,但三個人一起認錯的概率就太小了。
總之就是歌頌神明的偉大。
郁封:「真的?包括復活?」
伊塔洛斯:「可以這麼說。不過在當時起死回生的意象往往代表著『長壽、永生』的力量。」
深川厭點頭贊同。
郁封冷笑一聲:「那祂還挺好。」
深川厭欲言又止:「……」
伊塔洛斯覺得他這話有點指向。
不過最大的問題在於,既然當初美滿幸福,後來又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這就是它要告訴後來者的。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呢?」深川厭問支配者,他的語氣就像個教學的老師。
郁封回到第一、二、三幅畫,細細看了遍,又走回來。旁邊的人終於結束無意義的談話,66續續站到他們身邊,旁觀教學。
他說:「有個人類從第一幅畫開始就存在,他一直站在祂身邊,頭上戴著祂手中的麥穗。」
那人最開始被一個女人抱著,是個襁褓中的嬰孩。祂的麥穗變成了黃金,就那樣被孩子抓住。這是祂給予第一眼看見的孩子的祝福。
孩子逐漸長大,已經到了可以頭戴麥穗的年紀。他跟在祂身邊同別的孩子那樣打獵、學習詩詞歌賦,學習種植與養育。他們看起來相同,但他絕對不同。
他有著可以站在神旁邊的資格。
得到的信息讓他們將這個特殊的青年與那具骸骨所聯想,不過要確定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還需要他們自己去走一遭。
正如詩中所說——「我行過你的道路,那我並非長眠。」
走祂所走過的路。
最後的路。
大殿沒有任何有價值的信息了,眾人又原路返回,在可以去到的房間一一探查。他們小心翼翼繞過損壞之處,沒能在此發現更多。
只剩下距離柱廊最近的偏屋。
那些孤零零浮在萬丈高空的石子小路是通往它的唯一渠道。但石塊比起結實的柱子來說實在太小,哪怕足有成人一臂長,看起來也像是隨時會掉落的危險之物。
人們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石塊是會往下掉的,就算他們站在四面都是牆壁的堅固之所里,腳下的地面也會剝落。就像他們先前見過的那樣,走個兩三步就會看見地面漏缺一塊。
頓時有種躲過死神的劫後餘生之感。但他們還在這裡,始終是不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