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得最多的,是吃了飯沒有,早餐吃了什麼,這類有關飲食起居的,或者問他是不是在忙,他甚至問起了蘇落崎的腳傷好了些沒用。
「你又要照顧學生又要上課,會不會太累了?」葉傅軼在幾分鐘前給蘇風眠發來了消息,蘇風眠正好巡完一圈學生自習,回到辦公室,看了一眼掛鍾,準備在分針敲響十二點的鈴之前回家吃午飯,下午不打算回學校,他想去葉傅軼家裡一趟。
只是,今天葉傅軼突如其來的問候轟炸,讓他內心有些許動搖。
也不知道要不要真的就從葉傅軼家裡搬出來,不論如何,完全不告知對方一聲,趁對方出遠門期間把自己的行李都撤走,顯得有點像被綁架了的姑娘落荒而逃的樣子。
蘇風眠的心態和落荒而逃相近,他的確有點害怕葉傅軼的神態,害怕葉傅軼三言兩語或者輕柔的撫摸就可以讓自己乖乖地待在他家。
其實他害怕的還是他自己,蘇風眠明白自己容易妥協,比面上看起來更容易妥協。
而且葉傅軼其實什麼也沒做,除了挺久前的幾個讓他疑慮的電話,之後再無其他。
反而他自己更像做了壞事偷吃禁果的人,蘇風眠每每想季知非一次,哪怕只是想到而非想念,他心裡的負疚感就又多一分。
他現在又在想季知非了。
上周和季知非約了這周三吃飯,蘇風眠不打算只讓季知非一個人來他家,這樣未免太像敘舊談情。
他盯著屏幕上白底黑字的那句話,回復了葉傅軼:準備吃飯,你也早點吃東西。
葉傅軼:好,我忙完就去吃。
葉傅軼:你多吃點。
沒有時間差的所謂的秒回。
這讓蘇風眠近乎焦灼,他把手機關掉,去車庫取車。
一路上,聽車輪轟隆隆地碾壓水泥地,心情復歸平靜。
開車能讓他安靜下來,專注於道路比專注於任何人任何事都要容易,只有開車的時候他才感覺到這生活是在自己掌控中的,哪怕堵車也沒關係——道路是實打實地就在眼前,即使開錯路了他也相信,在這座熟悉的城市,總有辦法去想去的地方。
而人呢,人完全不一樣,即使是就在他面前的人,可以親吻可以撫摸,卻從不能說看見了對方的內心,一分一毫都不能。
所以蘇風眠還是沒有打算告訴葉傅軼自己要搬出去,總之一周後等他回來自己就會知道了。
有什麼事需要解釋也到時再說吧,蘇風眠有些疲倦。
他把車停好,拿了葉傅軼家的鑰匙,回到闊別了小長時間的房子。
裡面的陳設還是原來那般,看起來,葉傅軼也沒有怎麼住過,或許每日回家,葉傅軼要做的不過是洗澡睡覺,頂多再給蘇風眠打一個電話,道三兩句晚安。
蘇風眠路過廚房,看見了葉傅軼留下的未洗的碗筷,堆得有點高,白瓷碗疊羅漢似的從洗手池裡冒出頭來。
蘇風眠走過去看,碗筷看起來已經在水裡泡了挺長時間,水是渾濁的,空氣里也瀰漫著一點點不易察覺的酸味。
葉傅軼大概不是那種會做家務的人,所以在蘇風眠住進來之前,葉傅軼家裡一樣多餘的家居擺設都沒有。
蘇風眠猜得到這一點,如果會做家務,以葉傅軼的年齡和收入,大概是一枚已婚男了,除非他本人對結婚不感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