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小孩在沙灘上造城堡常用的那種小工具,帶著天真爛漫的童。
男人捲起左腕袖口,看了一眼手錶,語調散漫:「為了合作順利進行,我有一個疑問,還請坦誠相告。」
她仿佛從來不怕江闌早春的濕冷,身上仍是一襲單薄黑裙,僅上半身套了件垂柔的羊絨外套,黑白分明的顏色,愈發襯得眉眼清艷。
他這麼一說,柳拂嬿那點小小的尷尬頓時不復存在。
圓鏟在黑色的水面上搖搖晃晃,像一葉倒下的帆。
柳拂嬿發現,他今天對自己的稱呼不太一樣。上次是尊敬又疏離的「柳老師」,這次卻是平視之意的「柳小姐」。
這下也顧不上唐突不唐突了,柳拂嬿被小女孩半拉著,一步一步,走到男人面前。
「嗯,真巧,能在這裡碰上。」
「姐姐,這兒太黑了,我們去有光的地方吧。」
他只是進門時隨意提了句:「這兒的淮揚菜最好。」
包廂很靜,靜得針落可聞。空氣里瀰漫著淡淡的桂花味。
也不知他是怎麼預定的,坐定之後,餐廳並未叫他們點單,穿清裝的服務生領班便進來沏茶。
柳拂嬿將提包放在一旁的座位上,理了理白禮裙的連袖一字領,確認沒什麼褶皺,這才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他今天穿了件菸灰色襯衫,質感極為上乘,勾勒出清雋的身形輪廓。舉手投足帶著幾分倦意,卻又保持著恰到好處的疏離。
眸光疏淡至極,自進門以來,幾乎沒怎麼落在她身上。禮數點到為止,不達眼底。
直到上完茶,他仍沒有切入正題的打算,只是慢慢品著那盞金山翠芽,看窗外的湖景。
若無債主緊逼,柳拂嬿也能平心靜氣。
可此時此刻,她做不到。
「既然薄先生是要與我談合作,我提前做了一些準備。」
柳拂嬿率先開口,又從包里拿出自己的作品集。
「如果您想要邀畫,我偏擅金陵畫派的寫意山水。由於最近出現一些財務方面的狀況,也破例接私人訂製的主題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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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當代青年國畫家的作品,大多賣不出價格。因為和油畫等畫系相比,國畫的耗材相對便宜,作品耗時也較短。
柳拂嬿同樣不例外,儘管她已經攢了不少頭銜,可目前一平尺的作品,最高最高,也只能賣到四五萬。
但若對方真有興,簽個長約也不是不可能。
一幅四尺的斗方,市價二三十萬,預支個兩三百幅,也能勉強湊齊那筆債款,不是嗎?
雖說不切實際,但有錢人的需求總是千奇百怪的。
柳拂嬿抱著試試又不會掉塊肉的心情,做好了餘生都給人當畫匠的準備,將作品集和名片一併遞過去。
「您可以先了解一下我之前的作品。」
男人漆眉稍挑,很有禮貌地接過來,卻並不翻開看,只是放在一旁。
他修長手指在畫冊扉頁輕叩了兩下,稍作沉吟後,嗓音清沉地響起來。
「為什麼認為,我找你是為了邀畫?」
「因為薄先生散發出一種公事公辦的氣息。」
柳拂嬿淡聲:「除了邀畫,我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她語調果決,這話是事實,也是推拒。她不會同意做其他的事。
男人眸底湧起淡淡的欣賞之色,贊得總算有幾分真心實意:「柳小姐冰雪聰明。」
過了陣卻又道:「雖然不為邀畫,但我找你確是為了公事公辦。還希望你能放心。」
說得這麼朦朧,柳拂嬿哪放得下心。
可還來不及追問,一列服務員魚貫而入,將飯菜一道一道呈上來。
菜式分量精緻,噴香撲鼻,竟是赫赫有名的紅樓宴。
「餓不餓?先吃飯吧。」
男人執起黃楊木的四棱筷,一個很家常的動作,卻被他做得矜貴從容。